自然而然地,她便不能像以往一样,对朝野内外局势洞若观火。无论从事实上,还是她的主观意愿上,都稍显迟钝了。
于是当李恪派心腹十万火急般地来报信时,她顿时犹如铜盆扣顶,一时无措。
“什么?你说江州巨变,陈冀和他老子都死了?”
尽管差使说得清楚,李月容仍觉难以置信。要知道陈家乃东南一霸,陈冀手下精兵良将不可胜数,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和他老子一起死于非命?是谁有这样大的能耐,又为何要这样做?
李恪和江州陈家暗地里颇有来往,陈冀丧命的消息对李月容来说自然非同寻常。不过现下,让她心慌不已的原因却不仅仅在此。
她需要验证一下。
“那,陈冀的发妻呢?”陈冀的妻子便是萧雪琼的二姐姐,前朝的少陵公主。
来人的回复,正如李月容所料想。
“如今陈家主事的是谁?”李月容稳住心神,问道。
“圣上派了钦差大臣及查案特使,辅助陈冀的兄长陈元治丧,稳定江州人心。”
“我知道了,且告诉秦王殿下,让他下朝后立刻来我府上一趟。”李月容道。
秦.王.府的人走后,李月容立刻亲自布置府上戒卫,尤其是萧雪琼所在的院落,府上的心腹好手分布内外,可即便这样她尚觉得难以安心。待赵叙下朝回府后,两人又细细谋划布置了一番。
一时间,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千里之外的江州,还是京城里这座大门紧闭的驸马府,都是山雨欲来。
第二日,李月容例行进宫请安。
原本她无心面圣,欲寻一缘由免去。但昨夜思虑重重,一夜无眠,她觉得见自己的父皇一面是十分有必要的。毕竟,细细想来便可知,李济无疑是江州剧变的受益者。那么,这样一件合乎李济利益、而又近乎不可思议的难事,背后又有李济的几分谋划呢?
入宫请安,于李月容来说,本是寻常之事,不过离府几个时辰而已。
然而现下正是非常时期,她心中一根弦绷得紧得不能再紧,及至坐上马车,还忍不住再一次提醒赵叙和小蝶、阿朱阿碧等人照看好萧雪琼。
然而与往常不同,李月容扑了个空,李济并不在御书房。
随后李济的心腹老太监李顺唤李月容去静心阁。李月容本急着回府,闻旨只好前往。路上遇到一队宫女太监,四人一组,抬着大红绸缎铺盖的礼担。他们见到昭阳公主,自然要停下行礼。
李月容随口问了一句,原来这些是要数日后随李玉瑶一同送往西辽的嫁妆。
一瞬间,李月容疲惫无比。愧疚、自责、无奈笼罩着她的心头,为何自己是如此无能,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甚至到现在,她都没有勇气去面对李玉瑶。
“我真是个懦夫。”她心里说。
李月容经通传后走进静心阁。屋内焚着檀香,李济背对着她,坐在临窗的案几前,张孟棋正在为他沏茶。见李月荣来了,她起身行礼,脸上却一改往昔,并无多少谦恭神色。
李月容心中冷笑一声,暗道自己真是走了眼。这张孟棋倒是厉害,李济对后宫的恩宠,她竟占了十有八.九。有些人困顿时颇能“委屈求全”,通达了才显露出本性,张孟棋看来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李月容还没有功夫理会她。
“儿臣拜见父皇。”李月容向李济行了礼,完全无视一旁的张孟棋。
李济半响才抬起眼皮,他似是感叹般地长应了一声,然后便挥挥手,示意张孟棋退下。
“暹罗新贡的茶,月容陪父皇品品吧。”李济向李月容招手,笑道。
李月容轻抿一口,只觉这茶水有些清凉过头,倒喝不惯。
李济似乎看出她所想,道:“这茶还是头一回进宫,初品觉苦,入喉才始有回甘。月容不信,可再慢慢品一品。”
李月容听了,便又喝了一口,似乎确实如此。
“父皇,江州......”李月容并无多少耐心,小半杯过后,她忍不住开口道。
哪知李济“欸~”了一声,举手示意她暂且不要多言:“月容,先陪父皇喝茶。至于其他事,父皇心中自有数,你无须多问。”
如此回应,自然叫李月容心中不满,但她又无它法,只能心怀忿忿,又低头喝了几口茶。
“父皇如此直接,决口不提江州,其中必有蹊跷。只是不知作为连环套中的一环,雪琼遇袭又与他有多少干系”李月容心想,“看来多言无益,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不如早些回去,留雪琼一人在府,着实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