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她这么些年来看过无数的心理疾病患者,见过无数惨痛的事情,这样的事,依旧让她内心难受唏嘘。
“看样子,病症很复杂啊,主要是抑郁症,伴随着强迫症、失眠、心悸,产生幻觉代表着病症已经进入重度范围了。两次试图自杀,得尽快采取治疗才行。”学姐说道。
我点点头,道:
“但她很抗拒心理医生。她母亲以前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她闹得很厉害,根本没办法治疗。”
学姐笑了笑,道:
“那是那位心理医生的功力不够。不过,这是一个重要的情报,对我制定治疗计划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既然她抗拒心理医生,那么,我们就不要让她知道我们是心理医生,只当是朋友,自然地融入她的生活,慢慢改变她的行为习惯和认知,慢慢引导她走出阴霾,这才是最佳的治疗方法。”
“是这个理,我明白。”我点点头,随即苦笑道,“可是,该怎么融进去我却不得要领,我与她不熟,你与她干脆就是陌生人,唯一与她熟悉的就只有她母亲了,但她母亲还需要照顾她父亲,不能长时间陪着她。她向来不与陌生人交往,我们若是突兀闯入她生活,她肯定会发现端倪。”
学姐锁着眉思索了一会儿,道:
“她就没有别的相熟的朋友或者亲人了吗?”
我摇了摇头,学姐显得有些失望,道:
“她的母亲是人选之一,但并非是最佳人选。母亲虽然是我们儿时最依赖的人,但随着长大,人的独立,我们对母亲的依赖感会直线下降。林依也不例外,她与她母亲太熟悉了,从小引导她价值观走向的就是她的母亲,随着她长大,她对她的母亲的了解进一步加深,很多事情,她已经不会再去依赖母亲了,如此一来,治疗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何况事情的起因也有她母亲的份,她潜意识必然有抗拒。她的认知治疗,需要一个与她并不是那么熟悉,但她却也不抗拒的人来,才最能出效果。”
说完,她手指摸着茶杯边缘,似乎正在烦恼此事。我沉默,心里却起了波澜。按照学姐的说法,这人选,岂不是非我莫属了?
我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咬着手指,脑中飞速思索着可行性。学姐显然注意到我的小动作,眼珠子一转,仿佛就明白了我的想法,连忙道:
“小凡,你不会是要来申请胜任这个角色吧。你要知道这个角色的重要性,林依是抑郁症的重症患者,你如果要做她的看护和治疗执行者,必须二十四小时与她相处在一起,你一个大忙人,哪来的那么多时间?”
“我可以辞职。”我平静道。
“你疯了!”学姐声音拔高,吃惊地望着我。
“学姐,你冷静点,听我说。”我整理着自己的话,尽量完整的表达出来,这些是我昨天思索了一夜,已经初见雏形的想法,现在我希望能得到学姐的支持:
“学姐,我有律师执照,也有心理咨询师的执照,还有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走到哪里都不愁没有工作。这些年我已经有了不少积蓄,房产车产一样不少,这么一段时间,也不愁没钱花。我本就有近段时间辞职的想法了,而且已经和公司高层谈过,只要我再说说,他们也会放人。
学姐你该知道,我的性取向,还有我这么些年为何一直单身没有伴侣的原因。我承认,我对她念念不忘,心里像是梗了一根刺一般,怎么也拔不出来。现在我遇见了她,知道她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让我如何袖手旁观,我必须帮她,否则我的心怎么也过不去。
她的认知障碍,就在于对同性恋的想法,她走不出来,她恨一切同志。同志对她的迫害太深,所以她将自己束缚在仇恨的框框里,脑海里始终回想着那些凄惨的事情。
而我是Les,我也是心理咨询师,我懂心理学,懂心理治疗的方法和过程。如果要对她进行认知行为治疗和情感治疗,再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她知道我是同志,对我有本能的抗拒,但又因为我们曾经的交情,始终不曾对我有过激反应。如此,我与她正处在最佳的治疗出发点上。只要我一点一点,消除她对我的抗拒,那么她的认知行为治疗就能算是成功了。我相信这样的方法是最有效最正确的方法。”
学姐沉默地听我说完,思索了很久,才幽幽叹道: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总是顾着别人,不顾自己。你说得对,你是最佳的人选。好吧,我想我应当尊重你的选择。既然你决定辞职,那我作为你的学姐,就不能不帮你了。正巧我这些日子刚刚独立出医院,开了一个我自己的心理咨询工作室,你要是不嫌弃学姐这里一穷二白,来帮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