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隆冬腊月的时节,谁能凿的开冰封的泥土,怎么会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出葬呢。
她心下起疑,凭着感觉隐约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吩咐护卫中一人快马回城,去问刘甄多要些人手来。
余下的人随她进了庄子,这几处地产依山旁水,清平对管事出示了牌子,那管事笑道:“如今天色已晚,请大人用些酒菜,暂歇一夜再走吧。”
清平淡淡道:“还未曾天黑,不忙着歇息,不如请管事将账本拿出来,咱们对完再歇息,岂不是更好。”
管事笑脸一僵,去吩咐下面的人取账本。清平从府中抽调了几个账房,全部是楚晙自己的人。当下放了手里东西,等那账本上来以后,开始取出算盘核对。
清平之前在礼部有时候要看账本,她心算比账房们的算盘快多了,眼睛又尖,一下子找出几处对不上的地方。
那管事赔笑道:“大人不知,我们这庄子今年收成不怎么样,早就向之前的齐王府报备过的。”
清平道:“听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找齐王府里算账了?”
管事虽然说着不敢,但眼神约莫透露就是那个意思。
不过一会,几个账房就将核对不上的地方全部找了出来。
清平便道:“来人,去齐王府中问问,就说这庄子之前是归齐王殿下产业中的,如今却亏空了,想来齐王殿下必不会将这亏空的庄子交于信王殿下吧,怕是有什么误会,也省的两位殿下生了间隙。”
便由人得令出了门,那管事一看要来真的,马上就沉不住气了,讨饶几句,说什么天灾人祸,地里收成不好,账面上亏空的前都用来发给庄子里的农户了。
清平道:“农户住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管事忙道:“路有些远,不如大人歇一歇再去吧。”
这话说的太明显,清平懒得理她,令人将她绑了,又吩咐人将庄子出口都牢牢看住,以防有人去通风报信。
她找了个扫地的仆人带路,走了很远,才看见几处矮矮的民房,上面积满了雪,门都是柴门,她知道这种门是挡不住风寒的,这地方几户人似乎都是这样的门。
护卫推开一扇门,里面半点热气也没,冷飕飕的。黑暗中有人问:“是谁?”
蜡烛燃起,她们这才看见屋里只摆着一个瘸腿的桌子,墙角放着一把锄头,房子里只有一张床,是用稻草堆起的,床上的被子残破污黑,棉花都露出来了。
床上躺着一个人,旁边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孩子,眼睛亮晶晶的,见了她们颤抖道:“管事大人,我娘她病了,今天不是故意不去耕田的!”
他嗓音稚嫩,看头上的发辫像是个男孩子,清平靠近床边,那孩子用手挡住眼睛,惧怕的看着她。清平温声道:“我们不是管事,我们是信王府里的人,来看看庄子的。”
孩子似懂非懂的样子,问:“那管事呢?”
清平顿了顿,道:“她被抓起来了,你告诉我,你们冬天还要耕田吗?”
孩子慢慢放下遮眼的手,喃喃道:“管事被抓起来了?......”
清平看着他肯定道:“是的,她做了坏事,被殿下抓起来了。”
孩子扑在母亲身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娘,你快醒醒,坏人被抓起来了,娘!你醒醒啊!”
清平看到心里一阵难受,吩咐身边的护卫道:“去看看这里其他人家,再去找个大夫,带些药来。”
一个时辰过后,她听着护卫的回报,缓缓吐出一口气。
“......说是这寒冬腊月也要下田,丰收的时候也未曾留下过冬的粮食,好多人没办法,只能去田里找吃食.......得病了也不请大夫医治,就这么硬生生扛过来的.......这冬天死了许多人,管事连出葬也不许,就洒了些纸钱,人给放后山了。”
几个账房看着她的脸色面面相觑,一个大胆些的站出来道:“大人,这事要不要上报殿下。”
清平捏了捏拳头,又慢慢松开,道:“上报,只是殿下此时不在王府,约莫五日后才会回来,我已遣人去调配人手了,诸位无需担心。”
她沉声道:“还有六个庄子,你们只管查账,无论查到了什么,所有的事——”
她慢慢抬起头,眼光锐利,道:“都由我,全权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