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延知罪,愿自己一个人承担,不要责罚父亲。”
她听见了,周围不止一个人轻笑出声,那种轻蔑的笑声在她脑海中不断地被放大,就像宏音一般旋转在她脑海中,每一个人嘲讽讥笑的嘴脸在她眼中不断地扭曲变换,“哈哈,什么少元帅,只是个只会靠老爹的孬种。”“就是,得意洋洋像个花公鸡,被人吓得屁滚尿流,只会跪地求饶了。”“笑死人了,杨家怎么出了个败类?”“懦夫!”“孬种!”……无数的笑骂声嘲讽声不屑声回荡在她耳边,她闭上眼睛,脑中好像浮现了杨成风柳远江失望的表情,同学老师离她远去的背影,她攥紧了拳头,心中灰暗屈辱到了极点。
太上王几乎要遮掩不住他得意洋洋的神情,就当他还想继续羞辱杨家父子俩时,一旁的杰亲王看不过去开口了:
“王兄,不过是小辈不懂事,杨元帅已经道歉领罪了,也就算了吧。咱们同朝为臣,共事明主,还是多多包容体谅的好。”他这番话看起来说得客气,实际上是提醒太上王他还不是皇帝,皇上未发话是无法治大元帅罪的,希望他别太过分。太上王听后脸色一黑,他知道杰亲王这个难啃的骨头都发话了,他也不好再小题大做,于是板着脸说道:
“子不教父之过,元尚啊,你要好好教教自己的儿子了,不要养成他骄纵之气,难免难成大器。我不是说你一个人,你们,”他指着台下众多王孙公子门说道:“你们都要吸取教训,不得纨绔难循,自造业障。要衷心为主,多多想想国家大事。”他借着训斥众人明嘲暗讽杨家父子,然后才让他们站起来,杨元尚脸色不变,叩头谢恩,站起身来,回过头来深深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杨慧清,捡起头盔闪到一边。
杨慧清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她缓缓站起身来,双腿像灌了铅一般,艰难地抬不起来。四周人一样的表情就像刀片一样一下一下凌迟自己的心。她从小就是在众人呵护下长大,母亲虽然对自己严厉,但是那护短的性格是出了名的,父亲和奶奶更不用说,完全就是溺爱。她从小一帆风顺,从来没受过什么挫折,没人敢对她不敬,没人能对她大小声,虽然她表面上谦逊文雅,实际上很骄傲,容不得别人一点白眼。她如此一个众星捧月的人如今遭人侮辱,受人嘲讽,却丝毫发作不得,对她的心境是一种非常大的冲击。
杨慧清啊杨慧清,你以为你是谁,没了父母,没了家世,谁会对你看重,与你好好说话。在这里,你谁也不是,你不过是个迷路的人,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只会给别人添乱,没人会重视你,你就是个悲哀,她的眼神一片黯淡。
狩猎为期三天,众臣包括皇帝和太上王都会住在禁军的军帐里。台上的宰相大人在宣读皇帝诏书,但是底下的杨慧清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的心境从没有这样灰暗过,完完全全地自我否定。之后皇帝一声令下,狩猎正式开始。她完全心不在焉,只是反复想着那屈辱的一刻,如行尸走肉般掉在队伍的最后。一旁的李秋黎和李天彤完全没办法劝说她,的确,刚刚她所受到的是一般人所不能忍受的,如此心高气傲的人如何在一时之间能接受这样的事,他们只能守在她身边,防止她出事,两人看她这样看的心疼不已,却恨自己无能为力。
时值傍晚,鸣金收队,众人入住军帐中。杨慧清刚刚想回帐篷,就有一个军官来告诉她杨元尚找她。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跟着军官走向大帐。走进大帐,看见杨元尚端坐在案后,手捧一本书,她开口喊道:
“父亲。”身声音酸酸的,带着无限的愧疚与委屈。
“嗯。”杨元尚早就知道她来了,变回应道,然后他说道:“不介意跟我去个地方吗?”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跨上良马,二人打马往围猎场相反的方向奔去。围猎场在京畿之南,而大约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城北,这里是杨家大军常备军五万人驻扎的军营,有着高高的城墙,森严的守备,出色的军人。杨慧清不明白为什么会来军营,杨元尚也不解释,带着她爬上高高的瞭望城楼。
城楼大约有二十几米高,整个京畿也没几个这样高的建筑。这一登高楼,杨慧清顿觉心头一宽,近景远景净收眼底。她向远处望去,夕阳下的京畿被染成了金红色,闪烁着炫目的光芒,雕梁画栋的古建筑鳞次栉比,宣扬着皇朝的威仪。一阵震天的呐喊声让杨慧清的目光转向军营里,巨大的操场上,数不清的将士身着整齐的军服操练着,统一的刺枪动作,他们坚定地表情让真个军队气势无限制的提升着。这就是古代的军队吗?杨慧清完全被气势震撼得无以复加,只觉心也飞腾到他们之中,跟着他们冲杀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