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蔓若有所思:“你不写刘姐的报道,是因为她的职业吧?”
乔若茜一噎,她不写并不是这个原故,而是心中的黑暗情绪被唤醒。
其实就手边这些资料和几个电话,她还判断不了刘女士是否真的那么冤,如果是,必有后戏:刘女士已经做到能登堂讲课,那肯定有一大帮下线,在传销网络中处于较高的上线位置,即刘女士已经赚到了不少钱,并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如果她女儿真的是被家人害死的,自己又受了那么多罪,会不想复仇?哈,复仇吧!狠狠复仇,最好将人渣许某大卸八卦!所以现在不是报道这个新闻的合适时间,不妨再等等。而这阵她忙的要命,估计不会有空一直盯着,不如把材料转递给好搭档,杜慎行对这种题材可感兴趣了,男记者疯咬狗血事,多好一台大戏!
这些话她不会说,她本能地不想让小助理发现自己如此冷血,自我解释不能向少女灌输仇男意识,于是笑道:“有点关系吧,别忘了我要做三个月广南商报的记者,在其位谋其政,报道商业欺诈才是正业,赶在传销正红火的时候曝光黑幕,往综合媒体发,给广大群众提个醒。商报坐享好处,传销上线有的是钱,商报拿钱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公道话’,这才是我该干的事。”
李晓蔓只对涉及具体的人、还要是能激起她同情的事才有反应,商业欺诈离她太遥远,没感觉。当下似懂非懂地点头,问:“明天的免费课你会不会去听?”
乔若茜想了想,笑道:“如果没有紧要事就去,你呢?”
李晓蔓犹豫了一下,言:“我又帮不上刘姐,不去了。”
乔若茜“嗯”了声,盯着她好似要看出一朵花。
李晓蔓脸慢慢涨红,吭哧道:“我、我……他们上课是给人洗脑,我怕自己……也不是,说下大天来我也不会做传销,我是怕自己对刘姐产生同情,有些事我看不透。”
乔若茜认为小助理必须成长,某些事最好不是由她说,而是小助理自己看明白:刘姐的资料中有本人照片,看上去像一朵纯真的白莲花,真人未必,就算以前是,搞上了传销,必定带有这一行的虚假气息,阿蔓敏感,也许一看之下便消失同情。
于是她手一摆:“那就越发要多看多听,出来闯荡,不长多几个心眼,被坑死没商量。你去拍些照片,课是在酒店会议室上,傻瓜相机拍的照片效果不好,你用专业相机拍反转片,明天我教你怎么拍。摄影这玩意烧钱,想当摄影家困难,但拍新闻照片只要会抓镜头就行。你的镜头感很不错,多练练肯定行。”
李晓蔓精神大振,她不懂“抓镜头”是摄影家穷一生之力的追求,新手哪怕是科班出身的也没谁敢说自己“会抓镜头”,她连专业相机都不曾摸过,“反转片”更是头回听说,却毫不羞愧地表示一定完成任务,不就是拍照片,有什么难?
激动的心在跳,她隐隐感到自己能长留茜姐身边,否则怎么会让她补高中课程?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激励,至于记者工作的风险性,那算什么?老话说生死有命,走人行道都有可能被从天而降的高空落物砸死。
乔若茜又下令:“以后你每天整理一小时磁带资料,又不急,权当练手。重要的是该学的东西尽快往肚里填,什么该记熟什么只需要看看,自己拿分寸,我去冲凉了。”
李晓蔓忙开旅行包帮取干净衣服,一边大感愧疚——竟然没发现茜姐疲倦了,以后再不能犯这样的错误,身为助理,理当提醒茜姐注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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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乔若茜没能去听课,有正事——替商报谈又一个软性广告。
李晓蔓去了拍照,带回一张八卦小报:刘姐广散资料还是有点作用的,这家小报率先做了报道,一个豆腐块文章,标题做的倒是很醒目:“有性~生活即有感情”,副标题为“妻以性~虐待两度起诉离婚,法院不判离”,时间模糊为“日前”新清市法院驳回某妇女的离婚起诉云云。
又一周,乔若茜以某女性刊物特约记者的身份主动联系刘姐。
刘姐蛮热情,邀请她去听当晚的免费课,说课后接受采访。
李晓蔓心生纳闷,问:“你怎么又感兴趣了?”
乔若茜笑道:“借这名义采访,揭传销黑幕!别这付表情好不好,不会点刘姐的名,也不点她卖的化妆品,广而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