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筝惶然地张着嘴看着江妈妈,却发不了声,应不下那一句好的。
她觉得自己脑中像是有一团线,在不停地胡乱滚动着,越滚越乱,让她理不出任何头绪。她的心中,似有一千一万个声音在叫嚣着,可她却什么都听不到分辨不清。她不明白,江怀溪为什么明明喜欢自己,却拒绝了自己;她不知道,她该相信江妈妈的话,还是相信当日江怀溪的决绝;她更不清楚,一个濒临崩溃的自己,又如何能帮得了江怀溪。
更遑论,她如今早已不知道,自己又究竟有几分了解江怀溪?
江妈妈见陆子筝茫然无措的模样,苦涩一笑,道:“是阿姨为难你了。子筝,现下你也不必想太多,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让怀溪安心,就算帮了阿姨的大忙了,好吗?这个,你可以答应阿姨了吗?”她的眼里,有陆子筝熟悉的,久违的妈妈的慈爱和温煦。
陆子筝咬着唇久久凝视着江妈妈,终于低低地应了一声:“阿姨,我答应你……”
江妈妈淡淡一笑,伸出手,张开了自己的怀抱,轻轻地拥住了陆子筝,温声地安抚着:“好孩子,阿姨知道你最近很辛苦……”
江妈妈的怀抱,太过温暖。被拥入怀中的那一个瞬间,陆子筝有刹那的惊愕,但下一个瞬间,听见江妈妈那句话温柔的话语,陆子筝的泪水,失控地汹涌溢出了眼眶。一直隐忍着的委屈心酸,在这一刻,都忍不住肆无忌惮地宣泄了出来。陆子筝第一次,哭出了声音,委屈地像一个孩子。
陆妈妈离开后,陆子筝一直觉得,自己是被遗弃在这个世界的孤儿。她觉得这个世界好荒凉,冷的瑟瑟发抖,她努力用双手紧紧环抱自己试图温暖自己,却根本无济于事。她像是溺水的人,在这个旷大冰冷的世界荒流里沉浮着,濒临溺亡。她一双温暖的手,拉她浮出水面,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渴望了好久好久,可是,谁都没有给她,包括江怀溪……
而今,江妈妈却像妈妈一样,意外地给了她一个拥抱,给了她一丝抓得住,触得到的温暖,让她的所有坚强伪装,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这一刻,她觉得心暖又心安。
江妈妈只是不停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子筝,不要怕……不要怕……”
江怀溪半夜醒的时候,病房外只有江怀川孤零零地站在玻璃窗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怀溪。江妈妈被江怀川劝去休息了,陆子筝也在宣泄过后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江怀溪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江怀川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瞬间,他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地用手轻轻的拍着玻璃发出轻微的啪啪声试图吸引江怀溪的注意。
果然,江怀溪在茫然了片刻后,注意到了,微微转动着如墨的黑眸,望向了江怀川那边。
江怀川张着口,无声地叫着她:“姐……姐……”
江怀溪却在看清楚他的面容后,皱了皱眉,片刻后,从病床上无力地抬起了没有打吊针的一只手,缓缓地在空中比划着……
江怀川一怔,仔细地辨认清了她在比划的字,一瞬间又心疼,又恼火……
子筝,陆子筝!她心中除了陆子筝,还放得下别的东西吗?!
江怀川深吸一口气,满是无奈,却还是不忍让她担心,只得抬起手,对着江怀溪比了一个ok的手势,让江怀溪放心。
果然,江怀溪的眼里,有了淡淡的笑意,一瞬间,熠熠生辉。
江怀川看见她朝着自己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而后,又疲倦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大早,江怀溪醒后,就要求移到普通病房,江妈妈和江怀川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了。
江妈妈不放心江怀溪的身体,随着江忘去找江怀溪的主治医生询问具体情况,病房里只剩下江怀川在照顾江怀溪。因为医生说江怀溪现在只能先喝一点流食,江怀川便特意跑了几家早餐店买了他自认为最好喝的一家稀粥,亲自一勺一勺喂给江怀溪。
一个大男人,做起这种事,倒是有板有眼,意外地细心体贴,递上勺子之前,还惦记着低头轻轻吹上几口。
江怀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伸出手要去夺江怀川手上的勺子,声音有气无力道:“我自己来吧。”
江怀川伸着的手往后一缩,嘟了嘴固执道:“不要。”说着,又再次把勺子递到江怀溪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