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眉宇间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陛下,您没事吧?”沃辛汉停止揉脸,想上前。
“你又喊错了。”摆摆手,起身。
喊错一次称呼,扣一个月俸禄。
“……”
“不早了,睡觉。”
丢下这句,伊丽莎白迈步进了里面的小房间,面瘫脸默默地吹灭蜡烛,拿起剑抱在怀里,跟进去,坐在床边的躺椅上,守着。
希望表现好点能让女王大发慈悲不扣他钱,唉……
☆、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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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似乎没有听见玛丽的祈祷,在连续高烧昏迷、耳朵流血持续了一周后,十二月五号那天,年轻的国王停止了呼吸和心跳,永远离开人世。
玛丽崩溃了……
她抱着弗朗索瓦的遗体哭了一晚上,不许任何人靠近触碰,嗓子疼得说不出话,直到美第奇太后命人把她拉开。
宫里所有人都穿上了黑衣。
“小姐,王后陛下要见你。”
侍卫前来转达通报,江心言丝毫不感到意外,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不过几步远的距离,却仿佛走了很久很久。
推开大门,房间里一片昏暗…
玛丽像个被抽掉灵魂的躯壳,无力地缩在角落里,抱着弗朗索瓦生前穿过的衣服默默流泪,红肿的双眼呆滞空洞,瞳孔里再也没有生机勃勃的色彩,身体是麻木僵硬的,毫无知觉。
江心言站了一会儿,走到窗边,想拉开帘子让阳光透进来。
“别……”
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缓缓放下。
“陛下。”
“我不是王后了,不必这么叫我。”轻轻摇头,嗓音是带着气声的沙哑。
江心言朝她走过去,蹲下来,握住她的手:“但你依然是女王,依然是陛下。”
身体微微颤抖,她抬起头,凹陷的眼眶下浮起浓重的黑眼圈,混沌的眸子里充斥着悲戚与绝望,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
“他离开我了……”
江心言紧抿着唇,没说话,把肩膀借给她靠着。
“他昏迷了好几天,昨天早晨却突然醒过来,对我说话,对我笑,甚至能下床走路…我以为他好了。”
“我们站在窗边看日出,他说会一辈子保护我,保护苏格兰…他还说,我们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然后他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气息哽在喉咙里提不上来,玛丽哑着嗓子咳嗽几下,捂住胸口失声痛哭。
江心言轻轻拍着她的背,抚摸顺气,眉头因这凄惨的哭声而紧皱,心底泛起一丝酸楚,很无奈。她该如何告诉玛丽,那只是回光返照,是一个人临死前用尽全部能量做出的最后挣扎。
“每个人,在去见上帝之前,无论身患何种病痛,都会全部好起来,因为天堂里没有痛苦。”她想了一个能解释得通俗点的说法,柔声安抚。
“他没有离开你,只是换了一种陪伴你的方式,当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认识他的人也不在了,他才算真正消失。”
“至少你记得他来过,记得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所以,让他活在你心里,好吗?”
玛丽怔愣着点点头,攥紧了怀里的衣服,贴在脸颊边轻轻摩挲,嘴里小声地念着弗朗索瓦的昵称,眼里漾开一丝笑意。
“只要我一直记得他,他就会在我心里?”
“是的。”拂开她额前凌乱的碎发,一点点帮她擦去眼泪,“他会给予你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勇气,而你必须站起来,勇敢地面对这个世界,面对今后的人生,不仅仅作为他的王后,也作为你自己的女王。”
感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小姑娘才刚开始她的人生,她会经历权斗、阴谋、杀戮、背叛,甚至是流亡与囚禁,同样也会经历第二次、第三次不尽人意的婚姻,最终成为一个悲剧中的英雄。
“对,我是女王,我是女王…”
玛丽喃喃自语着重复了几遍,揣紧怀里的衣服,踉跄着站起来,唇角扬起苦涩的笑容。
就像江心言说的,她不再是法国王后,但依然是苏格兰女王,她失去了爱人,却还有她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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