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这么大她几乎快把拼音忘光了,正如奥洛曾经嘲笑她的那样——“语死早”。不过还好,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母语,写几个词标上拼音读几遍,慢慢地能想起来一些。
“这是六个最重要的元音字母。”
“来,跟我念,a,o,e……”
“比较特殊的是后鼻音,听我念啊,ang,eng……”
伊丽莎白是个认真又听话的好学生,天赋极高,才思敏捷,跟着她念了几遍,很快就掌握了那些简单的韵母发音,虽然,总有那么几个音就是念不标准。
她觉得,所谓“难”,也就那么回事儿。
然而,当江心言教她声母发音的时候,这位高傲自信的女王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b不念bi,念bo?
p不念pi,念po?
可是跟a组在一起,念ba和pa?
j,q,x是什么鬼?
“你不是叫我名字叫的很溜吗?xin,来,读一遍。”江心言叉着腰牛气哄哄的,指关节敲敲桌面,大有读不好就打手心的架势。
“xin…言?”
这么一念,还真的找到了感觉。
“对啦,除发音之外,声调也很重要,并且,略难。”
“我不觉得难,熟能生巧。”挑眉,丢给她一个好整以暇的表情。
真欠揍。
江心言撇撇嘴,拿着羽毛笔在白纸上唰唰写下几个字,标注了拼音和声调,清了清嗓子:“我们就以人类婴儿发出的第一个音节,妈,来举例子,ma,四个声调,妈,麻,马,骂。”
“……”
“念啊。”
“你在唱歌吗?”
“严肃点,不许笑!”
“好吧,妈,麻,马,骂……”伊丽莎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若隐若现着两条细纹,“这种音调太有意思了,原来你们东方人说话像唱歌一样。”
“……”
“等等,心言,我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忍住想拿木条打她手心的冲动。
伊丽莎白收敛了笑意,认真起来:“你们的语言不是像方块那样的图案吗?怎么发音字母和英语一样?”
一时语塞,她竟然答不上来。
古代汉语是没有字母拼音的,这个她要是解释起来,以媳妇儿追根究底的精神,她能从“光荣革|命”讲到“苏联解体”。
“这不是方便你学习嘛,别闹,丽兹,好好学,学会了你就能写信给大明皇帝,让他卖你点香料啊茶叶啊丝绸什么的。”江心言随口胡诌一番,纯粹是开玩笑的,却未曾想到点亮了伊丽莎白脑海中的某根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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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她低估了伊丽莎白的语言天赋和学习能力。
学拼音,包括声调,只用了一周。
学笔划,只用了两周。
这还是在伊丽莎白每天忙着处理一大堆国事的情况下,如此光速般的学习进度,顿时让江心言大感自卑,她学了十多年英语,也还看不懂莎士比亚的剧本呢!
从此她的日常生活里,除了劝说媳妇儿不要参加法国宗教战争外,就是绞尽脑汁地“编写”中文教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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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沃辛汉和埃莉诺的婚礼在圣保罗大教堂举行,主持神父是曾为女王加冕的坎特伯雷大主教,流程与规格按贵族世家的标准,出席的宾客都是亲人朋友,没有明显的阶级之分。
江心言站在盛装的伊丽莎白身后,紧握着双手克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耳膜里回荡着大主教口中庄严神圣的誓词,宛如做梦一般,原来新教婚礼是这个样子的。
简化的仪式,不过分强调浪漫的流程,以誓言为主,弱化了宗教部分的繁文缛节,更突出人文色彩,象征着这个时代旧贵族的没落,和新贵族的崛起。
偷眼瞄了一下伊丽莎白,只见她嘴角虽噙着微笑,眼神却含着淡淡的复杂……
这感觉很奇怪。
交换了戒指,沃辛汉再也不是那张面瘫脸,生动的喜悦化为缱绻柔情,他吻了埃莉诺,很轻,也很小心。
不知为什么,江心言总感觉他身上的忠犬气质更浓厚了,在面对埃莉诺时尤为明显,以至于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君与臣。
一定是埃莉诺跟伊丽莎白太像了,才会让她产生跳戏的错觉,祈祷沃辛汉别像她一样,否则埃莉诺就太惨了——谁也不希望夫妻间的相处模式是小心翼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