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文君哈哈笑:“就算之前是谢随山愚蠢所致,之后你算计我和我阿母却是真。”
“那便是你我两家的恩怨了。说真的。”卫庭煦回头盯着甄文君,极为认真道,“你若要杀我我绝没有怨言。但能不能给我几年时间?卫家多年心血和我阿父最后遗愿不可在我手中功亏一篑。自然,卫家所谋大事亦是我终身目标。大聿需要能够驱逐外族稳定四海的强大中枢,需要一个人人都能吃饱饭,没有芙蓉散没有醉生梦死,没有饥荒能够让所有人施展才华和抱负的国家。我能荡平贼寇,亦能给百姓富饶的世界。在此之前还会发生什么事,还会死多少人我不能保证。”
“你可知在现在的百姓眼里,你便是那草菅人命的恶人?”
“我并不在乎蝼蚁之声,我在乎的是千秋之计,在乎的是现今活着的人谁都看不到的未来。”
甄文君道:“只不过那个未来的主人不姓李。”
卫庭煦笑道:“我曾为他人鱼肉,明白这世间不被陷害不被虐杀的唯一方法就是亲手掌握它,让它成为手中的笔,描绘自己理想的世界。现在的你肯定也是这样想的。你从来都是这样想的。文君,待到下一个盛世来临之时,我的性命你随时都可以取走。”
第218章 顺德元年
卫景安和长孙悟的大军驻扎在如县四十里之外的孝县, 孝县和如县分别在燕行西北和西南两面,若是能攻下燕行能将三县连成一条战线,从三个方向攻打汝宁进可拧成一绳, 退亦可张成大网, 杀追兵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能切断粮草供给,攻下汝宁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首要任务便是攻下燕行。
卫景安率轻骑前往燕行探了虚实, 写信给卫庭煦之时甄文君已经将卫庭煦、李封和一部分伤员从如县转移到了更后方的百安。
一旦开战如县便是第一前线,实在太危险。卫庭煦的伤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不可受到惊扰也不可下地行走,远离前线休养是当务之急。再耽误下去的话只怕她这双腿会有诸多后遗症。即便现在还能靠着药物站起来,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后半生只怕还要和四轮车为伴。
甄文君让她不要操心任何, 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告诉她,只让她安心养伤。
“你的伤也还没好。”
卫庭煦知道甄文君脖子侧面那一箭的影响时至今日还未消退, 不知是伤到了筋骨还是毒素没能完全清理, 时不时伤口一圈还会明显地发寒发热。甄文君身上其他的伤也很多,老伤新伤从来都没有好明白过。征战多年留下伤痕累累,可二十二岁的甄文君正是生机勃发的壮年, 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光, 更不用说国难当头,多方势力角逐在即, 容不得她放松静养。
百忙之中甄文君为自己研制了几副药贴, 随身携带, 伤口难受了便贴上, 能够扛过一时。
甄文君都没太在意这件事,卫庭煦倒是放在心上,每次甄文君跑到百安时卫庭煦都会不带任何情绪地提这么一句。
她并不想要控制甄文君,甚至没有提出任何治疗的意见也没劝她。不想妨碍她,也怕她会忘记自己的伤。所以卫庭煦就陈述一个事实,让甄文君自己定夺。
“不碍事,我自己能看病,这伤有几分险恶我心里比谁都明白,都常备着药贴呢。”
她这么说卫庭煦也就这么听。收敛起了强势,卫庭煦变得有些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还沉浸在燕行的阴影和小花去世的悲伤之中,在百安的那段日子里卫庭煦安静得如同一片薄薄的影子,少了进进出出都跟随左右的小花,坐在四轮车上的卫庭煦变得更不醒目。
她时常手中捧着几本阿燎带给她的书,用纸缝合的手抄本,一读便是一整日,不和任何人说话。
甄文君听服侍她的卫家人说,女郎这段时日像一盆燃尽的炭,让人担心。
甄文君却不这么想。
“我曾为他人鱼肉,明白这世间不被陷害不被虐杀的唯一方法就是亲手掌握它,让它成为手中的笔,描绘自己理想的世界。”
这番豪言壮语犹在耳边。
若是旁人这样说,甄文君只当此人不自量力。可它是从卫庭煦口中说出来的,便完全不一样了。
卫庭煦从未熄灭,燕行的创伤只不过是一阵吹向烈火的风,看似将烈焰吹得恍惚吹得摇摆,实则是在助它燃得更猛烧得更烈。
卫庭煦便是在储备燎原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