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丁殊收拾好东西,帮丁灿盖好被子,最后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明天见。”
“晚安。”丁灿说。
丁殊回去的之后,丁灿就独自离开了病房。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又走到了哪里去。
当晚值班的护士因为下雪天气转寒不放心,挨个敲门进了门询问供暖设施是否正常,只有丁灿的房间里没有。
真正意识到丁灿不见了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半夜,所有相关的医护人员都被惊醒,询问了病人值班护士医生、排查了监控,最终才在凌晨的时候找到了人。
丁灿就在楼下的花园里,蜷缩在那棵枯木的背后,旁边还有长椅的遮挡,若不是挨个排查了监控,根本没有人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而根据监控的画面,他似乎真的只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走出了病房,一直走出了住院部的小门,又在半个小时后走回来,蜷缩到那棵树下的凳子下面。
他看起来很轻快,脸上还挂着笑。
配上黑暗的背景之后,反而显得有些诡异,有几个胆子小的几乎被当场吓得惊叫出声。
但很快,那些受到惊吓的人又在找到丁灿后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丁灿被发现的时候,满脸通红,身上滚烫得吓人。
他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虽然是冬款却也抵不住外面冬日的严寒,更何况,这一夜雪都未停。
没有人在意他到底出去干了什么,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抢救。
丁灿的主治医生被连夜从家里叫醒,从城市的另一端赶到了医院。
等医生到医院的时候,丁殊已经站在急诊室的门口了。
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只是虚虚地盯着急诊室的门,眼下一大圈青黑,黑色的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是迎风的烛火,不知何时就要灭了。
她背挺得笔直,仿佛一旦有了任何弧度就整个坍塌下去一样。
医生只来得及胡乱跟她点点头,并在进门前匆忙回头看了一眼。
无声地站在黑夜中的人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似乎已经提前预知了结局。
抢救持续了很久,丁殊就从天刚蒙蒙亮站到了天色微曦。
偶尔旁边有护士上前询问要不要休息一下,她也给不出任何反应。
若不是过去总是看到她,护士们都要以为这其实就是一座雕塑了。
丁殊经历过那么多次送着弟弟进急救室的场景,却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那么没有底气。
麻木和空洞从胸腔的位置打开了一个缺口,然后慢慢像四周腐蚀着,试图吞噬这副躯壳。
丁灿是丁殊一手带大的孩子,她永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算当事时并没有所觉,她也能在事后第一时间察觉他的想法。
他也不要我了。丁殊这么想。
巨大的悲凉混着委屈瞬间淹没了她。
她的弟弟、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要这样决绝地丢下她了。
这个想法终于慢慢填满了丁殊的认知。
她的眼睛干涩,却连眼泪都留不出来。
因为太累了。丁殊这么对自己说。
他为了自己坚持了这么久,终于在看到那扇门的时候,义无反顾地跳回了深渊,回到他本该回的地方去了。
医生走出来的时候,几乎不忍心跟丁殊说上一句话,但他捏着堆满疲惫的眉心,不得不上前交代了抢救的结果。
“节哀顺变。”这是医生唯一能想出的话了,他顿了顿,又想起丁灿最后说的话,“他说树下面有东西留给你——他走的时候是笑着的。”
“……我知道。”丁殊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知道啊。丁殊盯着虚无的空气。她感觉到她的理智正理她而去,但在离开之前的某个瞬间,她的意识又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早就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从一开始带着丁灿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她的弟弟对她太过仁慈,才将这个结果推迟到了现在。
但是预料到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
直到第二天秋零才接到了医生的电话。
因为丁殊一直待在丁灿的床边,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偏偏意识又无比清晰,没办法让人拖回去。
护士医生对她都束手无策,最终医生才想到了丁殊那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