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景砚促狭地眨眨眼,脸上分明写着三个字:你太嫩!
宇文睿早已经听得目瞪口呆,惊得半晌合不上嘴。
景砚看到她的表情,快要忍不住失笑出声,暗赞自己的主意好。
磨人的孩子,就得用磨人的法子治!
从宫外折回的路上,她气恼于无忧的所作所为,本想让小皇帝跪在奉先殿高祖神主前誊写《高祖遗训》的。到底还是不忍心,怕跪坏了她,怕累着她。
纵然无忧再顽皮跳脱,她助人之心都是好的。何况,自己怎么忍心伤害她?
让她在寝宫内誊写,累得狠了,有意识也罢,无意识也罢,总能歪在床上睡一会儿,自己睁一眼闭一眼不同她计较,也就混过去了。
傍晚时分,坤泰宫内,景砚用着晚膳,心里七上八下地不踏实,平素喜欢的甜食也吃得没滋没味。
“皇帝那边用过膳了吗?”景砚停箸,不放心地问侍立在身后的秉笔。
“回禀主子,用过了。奴婢特意按您的吩咐,让多进了一份补气的汤羹,说是连吃了两大碗粳米饭呢!陛下只吵着饿。”
景砚这才略略放心,笑道:“可累着她了。吩咐小厨房,夜里都着人值守着,当心皇帝嚷吃的,小心伺候着,别饿坏了她;也别做太油腻的,容易伤了脾胃。再多备上几样汤羹,总那一样,她吃腻了,该没胃口了。”
秉笔一一答应了。
景砚这才放心地继续进餐。
戌时正,景砚再也坐不住了。
“申承,备肩舆,去皇帝那儿。”
众人簇拥着景砚来到皇帝寝宫外。宫外安安静静的,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申全老远望见太后仪仗,忙巴巴地跑过来,行礼:“奴婢参见太后!”
景砚摆了摆手,低声说:“不必通禀了。你们都候在这儿,哀家一人去瞧瞧就好。”
寝宫外的众人于是不敢做声,只安静地行礼。
景砚一个人,轻手轻脚地推门入内。
没有预想的笔触纸面的“沙沙”声,书案前也没有小皇帝的影子,只有一沓誊写得满满当当的笺纸,旁边是一沓空白的,一支笔孤零零地搭在砚台边。
景砚微诧,悄悄地转过一道屏风——
宽大华丽的床榻上,小皇帝宇文睿合衣歪在上面,鞋子都没脱,只散了发,正呼呼的睡得香甜。
景砚又好笑又无奈。她知道写了几个时辰,加上白日间的折腾,无忧是真的累了。
心生怜意,景砚遂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扒下宇文睿脚上的鞋子,又轻轻地拉过她脚下的锦被,想要替她掩上。
恰在此时,宇文睿似有所觉,突地扎着手、摸索着攀上了景砚的身体。
景砚一顿,以为她睡魇了,小声哄道:“无忧,乖,好生睡觉。”
哪成想,她不开口还好,小皇帝乍一听到她那熟悉的声音,闻到她身上沁人心脾的气息,好似妖邪附体了一般,猛地用力,把景砚扯倒在自己身上,又一发力,顷刻间就将景砚压在了自家身下,闭着眼,嘴唇却不老实地贴上了景砚光洁的额头。
紧接着,她不知餍足地逡巡而下,温热的唇瓣依次滑过景砚的眉,眼,鼻,最后覆上了景砚的双唇……
第62章 醒悟
有些事并不难想清楚,端看你是否用心留意,比如“情”之一字。
景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那个一直被自己视作女儿一般的孩子,会突然对自己动了那等心思。
不!怎么会是突然动的心思呢?
这份心思怕是早就萌芽了吧?
是谁缠着自己绣制那束发的带子的?
彼时无忧央求自己的时候,景砚心里不是不别扭。深宫十年,耳濡目染,她岂会不知道些许天家隐事?若不是那人的针工,当年高祖又岂会日日束着?只是那人心不属凡情,不然以她的人品见识,同高祖皇帝不是神仙眷侣又是什么?那人不爱高祖,最终却为救高祖而亡,这样的情感怕是寻常情爱无法诠释的。是以,高祖一生念着她想着她,将她绣制的束发带珍藏在身边,时时佩戴怀念,甚至连奉先殿里的神主画像也要清清楚楚地画上。
还有颜妃,默默陪伴了高祖那么多年的女子……
一份情,困住了三个人;这份情,该有多沉重?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心酸难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