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材!都是蠢材!”他幼嫩的童音回响在大殿之中。
殿中当值的内侍、宫女都跪地俯身不敢做声。皇帝再小再弱,终究也是皇帝,即使他们现在每个人心中所想无不是周军破城之时如何逃命,但身在矮檐下,保命的低姿态谁也不吝惜于表现出来。
“德子!姑姑呢?怎么还没请到?”杨佑板着稚嫩的小脸喝问,极不耐烦。
被点了名的小内侍壮着胆子唯唯诺诺道:“陛下,已经着人去请了,可……”
“可什么?!”杨佑听他吞吞吐吐的,更没了耐性。
“大长公主……病了……”
“病了?前日朕见她还好好的。”
“派去的人回说,大长公主高热不退,一日一夜水米未进。”小内侍如实道。
“都怪朕……要不是朕没日没夜地拖着姑姑商讨军国大事,姑姑也不至于病得这样重!是朕没用……”杨佑无力地委顿于地,目光呆滞。
“御医去瞧了吗?”
“回陛下,御医已经去大长公主府了。”小内侍恭敬答道。
杨佑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抖抖袍子,“摆驾!朕要去大长公主府瞧瞧姑姑去。”
内侍的“是”字尚未转出口,突听殿外一阵糟杂声。
“何人喧哗?”杨佑面露不悦。
不等有人回答他,惨叫声、兵戈撞击声、战靴急促踏地声接踵而来。
“陛……陛下!大事不好了!晋王、晋王他……”
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衣襟上还沾着新鲜血迹。可没等他一句话说完,就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一支箭死死钉在了后心,哼都没多哼一声,死了。
大片大片的血迹从死尸的身下洇开,渗入到地砖的缝隙中……
“啊!”杨佑吓得腿一软,坐倒在地,哆哆嗦嗦地抖成一团。
晋王?
晋王如何了?
难道,反了?
“这样的好东西,都被你弃了?你们杨家人,还真是败家。”红袍墨铠的战腾慢悠悠地踱到小皇帝的书案侧,俯身拾起之前被扫落在地的玉玺,托在掌中细细地打量。
杨佑面如土色,死死盯着他腰间的佩剑,生恐他下一瞬就会拔剑劈向自己。
战腾撩起眼皮,阴测测道:“你怕我?”
杨佑一哆嗦,下意识地向后蹭去:“你……你要做什么?”
战腾的嘴角边挂着一抹邪笑:“这还看不出来吗?自然是来要你命的啊!”
杨佑整个身子都冰凉了,“你、你要造|反!”
“造|反?”战腾像是听了极好笑的笑话,仰天打个哈哈。
“我倒是想造|反!没想到你们杨家的江山这么不争气,不等我造你们的反,你们自己先完蛋了!”
“你……你……”杨佑见他面上的凶相愈甚,怕极了。
“早知如此,老子就该早些宰了你!”战腾吼着,“蹡踉”抽出佩剑。
“不过,如今也不算太晚!”
“朕是大郑天子!你敢弑君!”杨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嘶哑着嗓子高叫。
战腾哈哈大笑:“大郑天子?算个屁!如今也只你这颗脑袋尚有些用处……”
大殿内外,横七竖八地躺着死尸,血洗一般。
战腾甩了甩剑刃上的血迹,阴寒道:“后宫里有一个算一个,半个活口都不留!”
一身黑衣的常啸点头应是,又不放心道:“大公子那里……”
战腾冷哼:“不知好歹的逆子,由他去!”
他沉吟一瞬,又道:“你亲自带人,回王府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护卫好王妃和战英。孤就把他们母子的安危托付给你了!”
常啸一凛,“王爷放心!”
又道:“大长公主那里,王爷还要小心!”
战腾不屑道:“她病得要死了,就算没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奈我何?”
北郑,大长公主府。
“含秋,可有宫中的消息传来?”杨熙面容憔悴,强撑着虚弱的身体问贴身侍女。
“殿下……”含秋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不是陛下来请本宫商议要事了?”杨熙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