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半的时候,伍长童说:“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我要怎么赔?”
栗雨青说:“是我自己任性,牵连了所有人的生活节奏,为什么要你赔?因为我跟谢冰接触,所以你觉得亏欠我?可是童童,我们俩之间的帐是算不清楚的。以往九年我对你如何,我跟你都清楚。我又要怎么赔?你可以大手一挥,说这部电影之后既往不咎,可我不能。”
“只有记着我对你的亏欠,我才能死皮赖脸地跟在你身边。跟谢冰接触算什么,我的付出微不可提。等我真出了什么事情,你再提赔吧。”栗雨青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再说,你又要赔给谁?我的所谓亲人?我昏迷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来过吧?我连买保险都不知道受益人该填谁,我只有你了,童童。”
伍长童蹲在地上,久久无言。栗雨青声音很轻,语气也太淡然,就好像她真的不在乎死亡一样。伍长童听清了栗雨青最后一句话,可她无法回应。
她觉得分量太重,她不敢成为某个人的唯一。感情易变,她们二人都在不停反复,她什么都不敢保证。
说完那番话之后,病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栗雨青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于是故作轻松道:“为什么没开窗帘?我想见见阳光。”
伍长童却突然站起了身,急促地说:“不行!”
栗雨青看着对方甚至有些惊慌的表情,说:“为什么不行?难道世界末日了,外面全是丧尸?”
伍长童摇头,执拗说:“听我的,过几天再过去吧,啊?”
栗雨青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点头说:“好,那我可以玩手机吗?”
伍长童仍是道:“不行。”
栗雨青笑了笑,说:“好。”
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众所周知的大事。可,会是什么呢?
自从栗雨青醒后,伍长童开始了贴身看护。除了上厕所以外,她几乎从不离开,也不让栗雨青出房门。
栗雨青偶尔三急,她便在栗雨青脑袋上盖个蓝白色条纹的帽子,跟病号服倒是相配得很。
栗雨青好气又好笑地问:“难道在医院里也会被认出来吗?”
伍长童说:“那可不一定。”
“签名、合影……顶多再被营销号黑一黑整容打胎嘛,你为什么这么严防死守?”
伍长童还是那句话:“那也不一定。”只是语气低沉了许多。
不一定?不一定什么?栗雨青有些迷茫。
某一天,栗雨青跟伍长童同时上厕所。栗雨青率先从隔间里出来,在镜子前洗手时,一个贼眉鼠眼的女人进来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栗雨青,眼里有精光。她走近栗雨青,看似随意的站位将栗雨青限定在某个不方便活动的区域,然后说:“青青,最近还好吗?”
栗雨青对这种语气非常熟悉,几乎一瞬间就判断出是记者。她偶像包袱尚存,眼角余光瞄着镜子,露出一个还算得体的微笑,说:“谢谢慰问,我很好。”
记者眯了眯眼睛,说:“那我想问问,对于你妹妹意外离世的事情,你怎么看?”
栗雨青的微笑一僵。
栗萱……死了?
☆、月不圆
伍长童从隔间里走出来, 堪称粗暴地推开了那名记者, 一手将帽子重新扣在栗雨青脑袋上, 一手拉着栗雨青的手腕, 往病房里走。
栗雨青本来就瘦,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纤细”里便加了一点儿“虚弱”,不堪一握。
伍长童拉着栗雨青去到主治医生办公室, 装模作样地聊了许久, 直到那缀在身后的记者被护士赶走之后, 她才带着栗雨青回到病房。
栗雨青坐在病床边上,脸色苍白得惊人, 似乎快要跟床单融为一体。她黑黝黝的眼睛深不见底, 一字一句轻轻说:“栗萱死了?”
伍长童低下头按手机,说:“我让陈秘书换家医院。”
栗雨青又问:“是因为这个,你才不让我拉窗, 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碰手机?”
伍长童深吸了一口气, 说:“你陷在沙漠之后, 栗萱就出事了, 旧病复发,刺激源是网络。栗萱妈妈痛哭流涕,在记者面前说是你杀了她。记者一窝蜂地涌向剧组。剧组正因为你失踪了而焦头烂额,同行的摄影师与记者大打一架,言辞激烈。随后记者从不知道哪里来的工作人员那里得到消息, 说你已经两天没有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