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今春如许_作者:苏卿和(134)

2018-06-04 苏卿和

  许雅倾将秋月揽入怀里,任他宣泄。

  只是她的心里也有一块千斤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没有肩头,也没有倚靠,没有宣泄的出口。所有人的期望都是她了。

  夏至将至,天公便不愿作美。时而狂风骤雨,时而又烈日暴晒。牢狱处传来消息,许雅伦身体不堪环境恶劣,已经病倒。不吃不喝,面色剧差。这两天开始转为厉咳。许雅倾捧着真金白银上门请求保释却也只得几具冰冷面容的拒绝。

  她连许雅伦都见不得一面。

  许府里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听闻许雅伦在牢狱中挨苦,老夫人更是悲怆不已,自己捧在心肝上的孙儿,到头来却落了这样一个结局。她不甘,她怨恨,她积郁成疾。仿似与许雅伦身同感受。

  一切又回到了一年前那样,一无所有,面临窘迫。一些早已成了定数的事,果然不容人肆意去改变。

  夏季的晌午黑云低垂,狂风乱骤,又像一个艰难的考研。许雅倾在店铺里埋头忙于遣散。许府一下落败,资金周转不灵,已经供不起鼎盛的人手。掌柜手持托盘,盘中是遣散用的银两,许氏的员工排着长队,队末几乎要到街尾。街上也围着层层看热闹的人,许氏破产的消息一跃成为了任嚣城里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分发完最后一笔遣散费,已日落黄昏。又是凄惨满地。许雅倾疲惫地倚在椅上,从前并未察觉自家产业竟庞大到这个程度,光今天接触的便有两百余人。册子载着那些人的名字,一笔一划,难算情分。

  一杯大红袍送到许雅倾跟前,许雅倾睁眼,见是侍奉了二十多年的掌柜。从父辈就跟随着,看着自己长大,看着许氏壮大。

  这想着,许雅倾接过茶盏,暖心应答:“多谢掌柜。”

  “小姐。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适,但,我希望小姐可体谅我难处。我的女儿过两年也要出嫁了,我不想嫁妆太难看。”

  接过茶盏的手还在半空,许雅倾的心态一阵酸。她缓缓揭开盖,滤过茶叶,细吸一口。

  “我理解。你将手头上的东西都交接给我吧。”许雅倾大体说道。

  掌柜感激不尽。这才转身去备东西,秋月便冲了进来,夺过许雅倾手中的茶盏,一口喝干。

  “表姐,你,你快去梁府!捉紧最后机会!赵小姐她,明天就会离开任嚣了!”

  一阵雷过,大雨又倾盆而落。许雅倾不容思考便掉头冲出户外去,她一路狂奔,仿佛找到了冲破的缺口。心中自是紧张和狂喜。这一次,无论有什么困难,她都要把真相坦白于赵书恩。她要将心意托出。

  许雅倾一口气跑到梁府,见门前把守森然。一只鸟也飞不进去。她咬咬牙,转向穿去巷子,左拐右拐,寻到一个狗洞钻了进去。天色凄迷,又是骤雨疾风,很是恶劣。许雅倾抹黑寻了一处又一处,终于随着一支提着食盒的队寻到了赵书恩住处。

  赵书恩被关押在一间屋里,门外有人把守。许雅倾潜进院中,来的一扇窗边,她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朝里望去。果真看见赵书恩在屋里,此时抱着膝盖颓然坐在床上。一段时日不见,她瘦了,憔悴了,成熟了。

  许雅倾心头一阵牵引,旋即快步向窗边跑去,口中冲着屋里喊道:“书恩!”

  赵书恩恍然惊醒,一阵激灵。抬头向窗外望去,却只是一幅空空如也的画面。景物依旧是原来的景物,大雨窗边红花打得零落离散,方才那一声,又像是风的戏弄。赵书恩眉头一蹙,一行热泪落了下来。她抬手拭着泪水,暗自苦笑道:“竟然都产生幻觉了。”

  窗台下,许雅倾面向窗的方向跪落在地,眼前的墙面被涂上一抹惊人的鲜红。她的身子一阵被撕裂的剧痛。疼得让她头皮发麻,浑身发冷。血泉从她胸口涌出,源源地落在地上,汇聚在自己身边。

  在许雅倾的身后站着一个人,浑身雪白,连脸色也是白的。大雨将他的人气都冲走了,浑身散发着的是没有人性的冷漠。

  那人手里持着一把长剑,毫不留情地捅穿了许雅倾的身子。

  “为、为什……”许雅倾想张口问个明白,喉口一热,血便也从她口中涌出。那锋利的冰凉感从她体内极快地抽离,一阵挫骨割肉地痛。许雅倾不支扑倒在地,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在变空。

  她用余光竭力搜寻着凶手的样子。只见白雪衣把剑横着拿起,让大雨将上面的血迹冲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