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凭借精湛锈艺已是锈娘管事,众女并不如何怕她,见她又是暗暗一叹,家中兄嫂懒恶,老娘几近眇目。科举又是最做不得准的事,如换个人不知要如何愁苦好了。
偏偏春兰看似柔弱实则坚韧,把持家务,照顾老娘,贤贞不屈,这等好女子与如玉般的唐秀才堪是绝配。
春兰怔然摸不到头绪,见众女望来,微微一笑,清丽嗓音公布:“李掌柜知会,以往大家辛勤,本次洵休恰逢中秋,大家可多休一天。”
众女一愣,纷纷欢呼。
云纤坊待遇已是极好,平日管食宿,逢年过节有福利,料想不到东家竟还能如此仁厚。
众女面带笑容加快动作,更加精心起来。
时近正午下直,绣娘们纷纷往出走,都是青春年华,花样女子,走在街上一道靓丽风景。
行至城门边,同行女子打趣神色愈浓。
只见柳荫下一白衣书生奋笔疾书,粗布麻衣不损清俊出尘,俊美脸上神色专注,使得周围女子眼神愈发放肆,大有看杀之势。
今日生意格外好,唐彦庭并没有意识到除开一二男子,其余都是女子,且内容多是春闺噫语,拿到信笺的女子驻留不去,幽怨伫立,望着不解风情的玉人儿,爱恨交织。
唐彦庭一无所觉,他正满心满谷的期待愉悦,似有感应般抬首,顿时心花怒放,远处款款行至的女子不是心上的人儿还能是谁?
霎时忘了所有痴痴相望,止不住绽开嘴角。
春兰一路受着善意打趣,本是神色自若,眸光相交的刹那浑然忘了旁人。
久久,“扑哧”一声打破结界,两人回到凡尘。
同村女伴芽儿捂嘴笑,拾起打翻的砚台放好,觑着两人,禁不住偷笑,顽皮眨眼:“春兰姐姐自回,我且去寻哥哥。”
芽儿的大哥在附近做工,其余女伴纷纷找到理由神隐。
春兰俏脸晕红,却也不挽留。
唐彦庭不理诸人抱怨,急急收拾笔墨,负箧接过春兰手中包裹。
两人并肩。
“可午食?”唐彦庭细心问道。
“不曾。”春兰目不斜视,若仔细看的话,从明眸里可看到一丝羞涩欢喜。
唐彦庭驻足,嗫嚅:“那、那可、可否…”
春兰明了,爽快应道:“走吧。”
两人坐到面摊,待汤面送上,春兰望着阔口海碗发呆。
唐彦庭欢喜无限,见心上人面色有异,连忙关心:“怎么?”
春兰踟躇:“店家实在,这也太多…”
只见面白汤鲜,几丝葱花点缀,发出阵阵诱人香气,令人食指大动的同时不得不感叹味美量十足。
唐彦庭松气,豪爽:“快吃吧,有我呢。”
?!!
什么意思,没理解错的话,让她先吃?
然后…
反应过后,春兰瞬间熟透,蒸腾热气蹭蹭上冒。
晕红着脸轻轻嗔他:“胡说,怎能让你吃了剩饭?”
唐彦庭意识到失言,却也不想改,瞄着对面人儿,催促:“快些快些,省得凉。”
难说没有成心。
同时怕她挑面,护着碗不顾斯文,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飞扬的眉眼怎么也遮不住。
春兰气结,俭省性子让她无奈认命。
虽是瘦弱书生中的瘦弱也是男子,食量天生比女子大,见春兰确实吃不下,又望着海碗发呆。
唐彦庭拉过碗安抚:“不会浪费。”
筷子迫不及待动起来,大口大口吃,比先前带劲多了。
春兰退却的热潮以更猛烈之势回笼,席卷全身。
脸红欲滴。
两人为了省钱,一路走着,回到柳烟村时已是暮色时分。
村中屋舍俨然,显然是个还算富裕的村落,其中春兰家与唐家本是村里富户,但唐家被高昂医药拖垮,卖房卖地。
春兰父亲壮年早逝,娘亲靠着一手双面绣绝技独撑门户,拉扯着春兰兄妹,奈何兄长不争气,少年时不务正业,染上赌瘾,败了大半家财,后又被打断腿骨萎靡在家,嫂嫂好吃懒做,嫌贫爱富,整天闹得家中鸡犬不宁。
两家原是邻间,唐彦庭为筹药费卖了祖宅,村正怜悯其孝将西头破败茅屋给他安身。
春兰家在东边,村西与村东,两人不得不道别。
唐彦庭也不羞涩了,定定看住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