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霜替她穿衣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凉锦虽然厚脸皮,但毕竟未曾不着一缕地与霜儿相对过,何况还只有她一个人光着身子,她心中越发羞赧,便干脆屏息凝神,装作还未醒来的样子。
直到情霜替她将束带系好,她才因红云上脸,与眼睑的些微颤抖被霜儿发现了端倪,好在衣服已经穿好了,那股莫名的羞臊感也消散了去,但她仍旧不敢与情霜对视,以前那股子胆大妄为的气焰不知道去了哪里,轻咳一声,撇开视线,小声道:
“多谢。”
情霜却不领情,她冷哼一声,突然靠近,精致的容颜距离凉锦的面孔仅有一尺之遥,逼迫凉锦与之对视,她澄澈清冷的眸子里隐隐藏了两分寒芒,直视着凉锦黝黑清亮的眸子,寒声道:
“说谢谢的人不该是我吗?你为了我又一次差点丢掉性命,该是我感恩戴德,何须你这恩人与我言这一声谢谢?”
一叠声的质问噎得凉锦呼吸一窒,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凝视着情霜冷冽的目光,心中升腾起无法抑制的疼痛和愧疚,她不怪情霜的责备,却恨自己实力低微,只能以这样的决绝的方式去换取霜儿的安平。
情霜透过凉锦深邃的眸子看到了她的心,看到那目光中的不悔和倔强,看到她虽然愧疚心痛,但却不曾后悔。情霜一时间竟失了言语,过了好一会儿,她见凉锦沉默无言,无奈收回了目光,叹息着摇了摇头:
“你这人总自以为是,每次危机来临,你都不会过问我是否需要你如此,你总是擅自做出牺牲自己的决定,你以为你死了,一切就结束了吗?”
情霜少有如此严厉的时候,也极少一次性说那么多话,确是凉锦这一次惹恼了她。
凉锦抿唇不言,她不愿与之争辩,也从未想过要为自己开脱,她的决定的确过于霸道和自以为是,但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她也来不及考虑所谓的万全之法,对她而言,霜儿的性命和安危胜过一切,即便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哪怕事后霜儿再厉声十倍百倍地责备她,她也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这一次你命大活下来了,下一次,我可不会再救你。”
她守在凉锦身边整整两年,在一个衰败寂寥之地,守着一个死尸般的人过了整整两年,再大的恩也已经还尽,她不再欠凉锦什么,若真有下一次,她不会再优柔寡断,凉锦不肯爱惜自己,死了便死了,倒省得她自己决断两难。
情霜说完,自行退远了一些,在水洼旁席地而坐,开始入定修炼,至于凉锦如何,她眼下并不想过问。
凉锦无奈地耷拉着眉角,她望着不远处盘膝而坐之人,目光极为柔和,过了许久,她才轻声一叹:
“其实我很怕死,我怕我死了,你叫别人惦记了去,但我修为太弱,那种情况,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一旦秘法时限过了,你让他们抓住,后果我无法设想……”
正打坐中的情霜忽然睁开双眼,冷眸扫过凉锦的面颊,哼声道:
“你如何知我秘法时限过了,就会被他们抓住?”
凉锦突然闭嘴,四周仅有不时响起的呜呜风声,将环境衬托地更加寂静。
如果凉锦不知晓秘法反噬的作用效果,她不会说得如此确凿。
见凉锦默不作声,情霜凝视她许久,又道:
“你不肯说我不会逼你,但你所隐瞒的,我迟早都会知晓。”
第172章 坦白
世上绝没有不透风的墙, 凉锦再如何隐瞒,小心谨慎, 依然在只言片语中透露了些许。时日久了, 以情霜的聪颖,不难从中猜出些什么。
凉锦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那么多旁人所不知道的秘密,玲珑之体的血脉秘法, 这尘世之间,除了情霜自己与颜不悔, 本该再无第三人知晓。
就连焚修炎三人, 都是在情霜血脉之力爆发后,才将其玲珑之体认出,凉锦又是从何处得知?
若说一开始相遇,凉锦一口叫出情霜的名字,判断出她的来处, 还能以她善于观察,消息灵通来作解, 那么关于玲珑之体的一切, 凉锦能够得知,就断然非同寻常。
情霜绝不相信颜不悔会将玲珑之体的事情告诉眼前之人, 所以她为何知道那么多秘辛,实在叫人非常困惑。身边时刻跟了一个好像洞察一切的人,知晓她的所有秘密, 这种感觉并不美好, 反而会让人困扰甚至惊恐, 若非情霜心性远超旁人,且心中无情,波澜不惊,她断然不会如此面不改色地与凉锦言说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