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焦虑的站起来,脚踏出台阶又收回来,收回来又再次迈出去。
犹豫数秒后,她飞向了那扇窗户。
米哆不敢靠的太近,趴在阳台的窗户外面是她的极限。
不过,这个距离足够她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彼时,苏夏就背对米哆侧躺在床上,后肩是暗沉的血色。
米哆抑制不住的发出一声啊。
声音一出口,她急了捂住嘴巴躲到了阳台下面的死角。
她以为苏夏能听见,怕她听见,所以本能的逃走。
可事实上,隔着两层玻璃,卧室里静的只能听见苏夏的心跳。
节奏缓慢而沉重。
苏夏开着灯睡了一整晚,米哆在阳台外面守了她一晚。
六点,生物钟叫醒了苏夏。
她坐起来看了眼窗外。
阳光刺目,天气晴朗。
“又过了一天。”苏夏语气轻淡。
说完下了床往浴室走,走到一半苏夏才意识到自己昨晚没有脱衣服。
后肩的伤已经不流血了,但却和衬衣黏成了一体。
苏夏回身走到梳妆镜前看了看后肩的情况,触目惊心。
苏夏解开扣子,随手把衬衣脱掉扔在地上。
她的平静没有丝毫变化,但米哆却好像听见了伤口被生生扯开的声音。
快而狠,狠而决。
不久之前,米哆和周绍聊起他和乔兮在一起的那些年。
周绍说:“有一种痛苦叫你看见就觉得撕心裂肺,兮兮为我吃的苦,每一样都在我身上加倍重现过。”
当时米哆并不能完全体会周绍话里的意思,她觉得那种反应应该就是感同身受。
比如,以前看到苏夏不开心,她会心疼,看到她受伤,她会难过。
她的喜怒哀乐她都感同身受,可是加倍重现,她还没体会过。
今天骤然看到苏夏的伤,看到她满不在乎的动作,米哆才猛然惊觉‘看见就觉得撕心裂肺的痛苦’是什么。
它就像个刽子手,左手拿着利刃,右手拿着钝刀。
它用利刃在米哆身上重现苏夏的伤口时,还拿着钝刀在她心口锯出一个个豁口,然后在豁口里撒一把盐,再用精湛的技术把皮□□起来让它的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损。
可内里呢?
盐直接刺激痛觉神经带来的痛苦,夹杂着局部水肿造成的压迫疼痛会把她一步一步逼垮,逼疯,最后被痛苦吞噬。
米哆受不了这种刺激,而周绍留给她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于是,她狼狈的逃走了。
来时跌跌撞撞,走时踉踉跄跄。
这一晚的守护米哆什么都没带走,反而把看不见的血洒满了来回的一整条路。
回到书店的时候,客人已经走完了,只有周绍趴在靠窗的桌边小憩。
米哆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坐下。
唇色淡的和白纸一样。
周绍是被梦惊醒的,这是米哆第一次见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哥,你梦见什么了?”米哆缩在椅子里,抱着膝盖问道。
周绍低下头掩饰自己的不安,说话时紧绷的声音和一向温和的他格格不入。
“我梦见兮兮离开前那晚说的话了,她说,‘阿远,我不怪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爱你’,她还说,‘阿远,很抱歉打了你,可我真的忍不住,我越清楚的知道自己接近死亡,就越害怕看到米哆受一点伤。我是妖,只要我活着,米哆就不是一个人在人和妖的夹缝里寻求生存,我死了,那就成了她一个人的战场,你不知道那种孤立无援的绝望有多煎熬’。”
听见周绍的话,米哆忍了一晚上的情绪到底还是爆发了。
她和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用手背胡乱的抹眼泪,越抹越多。
“哥,对不起,对不起……”
周绍笑着摸摸米哆的头发,柔声说:“哭什么,你又没做错,兮兮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也早就和我说过,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我不要难过,要守着你,保护你,直到你安然无恙或者我力不从心。米哆,她很喜欢你。”
“可是,可是乔兮姐因为我打你了,她说,乔兮姐说你们在一起二十几年,连吵架的机会都没有,我一出现,她却打你了,哥,我错了,对不起。”
“兮兮下手不重,我没觉得有多疼,倒是你,再哭下去我真没办法和她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