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尸张了张嘴,眉头都快搅成一团,哑然自语道:“那就是我还帮了你?”
睢鸾坐到妆台前面,慢悠悠地拢过长长的黑发,她常年在外肌肤已不是细嫩的白皙,可好生装扮起来却还是美得令人发指,妆台旁边是她上阵时候常戴的几张□□,女子御敌难免被人轻视,她每次和众将领一齐出战,总要装饰一番。
金甲银盔之下,再娇嫩的身躯也不愿被人小觑。
现在黄铜镜面里,她的姿容精致而隽秀,小小的脸庞上一双眸子深如万丈深渊,她唤了一声:“絮儿。”然后就有侍女推门,后面的侍婢鱼贯而入将原先摆好的物什撤去,重新放了一排晨起的吃食,絮儿一面给睢鸾梳妆,一面介绍道:“今日小厨房特意做了您说的那几道小菜,另加了三样点心。”
睢鸾看着镜子里在她身后不远处乱晃的某人,说:“做的不错,有赏。”
絮儿本欲伺候睢鸾用饭,却听她说:“书房桌上有张神兵尺的图纸,你将图纸给管家找工匠做,多找几家,务必要精细轻盈,有消息即刻通知本宫。”
睢鸾见絮儿离去,才坐在饭桌的首端,朝着避得远远的女尸勾了勾手指,“都是为你点的,谢你无心插柳柳成荫。”
女尸斜睨了眼饭食,也不客气地坐在末端,她手指点中哪盘菜,哪盘就移到她的跟前,不一会她就吃的肚子鼓鼓的,靠在椅子上哎呦道:“你府里吃的用的,都快赶上我们姑瑶山了,真是落魄的神仙不如人。”
她突然捂住嘴,仿佛说漏啥似的掩脸道:“看在你这么讨好我,本神君不跟你计较了。”她说着就要离开这间屋子,睢鸾突然笑道:“哦,是个落魄神仙?怪不得你那么闲散。我还当你是不愿帮这黎民百姓,原来是我高估了你。”
女尸被戳中了痛处,当即反驳,看管仙草怎么了?好歹我也是一花一露慢慢修炼成神,“若你有一日当了神仙,才知道什么是有心无力呢!做神仙就像是把自己关在一个精美的笼子里,看似千尊万贵,受人香火,你怎知万千的条条框框将你限着,如绳索般捆绑着,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无趣的紧。”
睢鸾挪了挪筷子,手扶向脸颊,“那是不是说,若我拜拜天神庙,告一告你这狐假虎威的小仙,你就会被抓回去?”
“那……”女尸反应过来忙住了口,却一时也不敢露怯,“长公主殿下,您这么想尽办法要赶我离开为什么啊?反正我也寂寞你也寂寞,咱俩凑成一对,聊以寄慰,多好啊!”
睢鸾神色忽而一变,霍轻瞳见状正是时候,忙附身于她的身体,仰目肃然道:“仙子请自重,你我仙凡有别,切勿再说出这种玩笑话。况且我乃是一国公主,婚姻大事,讲的是名正言顺,岂能儿戏?”她站起身,见女尸盘腿坐着没动,继续蹙眉道:“本宫命如蝼蚁,尚且心怀苍生,仙子身为神祗,却只顾儿女情长,实在令人失望。”
女尸听闻睢鸾的话胸中闷闷的,她也不是不想起身追出去与她辩驳,只是坐得太久以致腿脚发麻,实在动弹不得,她暗暗委屈,做神仙如何?谁还没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啊?月老总说万物有情,有情就是无情,无情反倒有情,若没有这小儿女私情,哪来的天下大爱呢?非得舍小爱才能成就大爱?
睢鸾走远之后,霍轻瞳才离开她的躯体,只见睢鸾回头看向来时的路,似乎也在纳闷自己为何身在此处,她犹豫片刻却没有回头。
许花朝还是忍不住跟在霍轻瞳后面悄悄看着,她看到那时的自己率性纯良,颇为感慨,忽然想起过往真实记忆里睢鸾回答的话,虽然语句冰冷,但她回味起来只觉得心头暖暖的,如玉生香。
“本宫唯有一心,心中独留一人,此人必要披荆斩棘,踏血破歌而来。你贪图一个陪伴,便揣着你的寂寞找你的陪伴;而我惟愿一心人,生生世世也只等那一人。”
她斜倚着,见霍轻瞳缓缓而来,便急忙掩饰神色,赞赏道:“你这样极好,睢鸾不理会她,她觉得无趣自会灰心。姑瑶山以北的纵溪有个桃花姑子,素来与女尸交好,我去将她引来,带女尸回去。”
因此霍轻瞳日日附身于睢鸾,与女尸相逢时候便做尽无情之举,不过半月,女尸便心灰意冷被桃花姑子苦劝离去。
霍轻瞳常日与睢鸾共用一体,闲来也也能感应到她本身魂魄的心声,那番滋味就像能渗透到自己的体内,久而久之连她也觉得饱受折磨。霍轻瞳离开睢鸾的身体之后,她也觉得闷闷不乐,见睢鸾大病初愈后再也不复笑脸,更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