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你放心,下次见面,我们一定不会是单枪匹马。”许花朝催走了流萤,她才敢拉开自己的袖子,她跑到内帐照了照盆子里的水,忽然发现不仅是胳膊上,还有身体上,脖子上都是细细的淡淡的粉色裂纹,她瘫坐在床上,心冷了半截。
难道这就是强行续命的结果么?许花朝憋着一口气,没有哭出来,仿佛这满身的疼痛已经让她失去了感觉。
流萤在自己帐篷里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再次来寻许花朝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字条。她急的乱转,又担心自己走了虞人回来更是两眼抓瞎,只好在军帐中守着。
许花朝在沈绿的床头一直坐到天明,鸡鸣声响起,沈绿才转了个身,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道:“我还以为你要杀我,没想到这一夜竟然这么过来了。”她睁开眼,望着眼前的许花朝,总觉得她比往日要白一点,可是左看右看又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你是来求饶的?”
“我要死了。”许花朝认真地说。
沈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坐起身的一瞬间,枕头下的一把刀就抵到许花朝的脖颈,“你应该幸亏你昨晚没动手,要是敢对我有一点杀心,你早死了。”
许花朝浑然不怕,她捏住沈绿的匕首,轻轻地笑道:“你师父已经跟我说了,我知道当年邺城你们有你们的苦衷,抛开你杀长辞和舒陇道长,我都能原谅你。你也知道当今天下局势,蠡帝和酆都作对,将来必会引发人间和冥界的灾祸,现在祸端尚能挽救,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站在对的这边吗?”
“哟,谁说要投奔蠡帝的?我没听错吧?对的那边,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吧。”沈绿不屑地扭头,她心里还在狐疑霍轻瞳那句话里的意思,什么是她杀了长辞和舒陇道长?见许花朝攥着匕首的手指缝里不住地流着鲜血,便忍不住颤声道:“放手,别脏了我的刀。”
许花朝又握紧一些,将刀尖抵在脖颈上,继续道:“阿绿,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最最要紧的机密。你若是信我,就请帮我一把,也帮你自己一把。你若是真的怨我,恨我,你大可再使一分力气,将我杀死。”
“其实我早就知道,当年所谓的蛊毒,其实都是你撒谎骗我的吧?”许花朝露出一抹苦笑,似是想到了当日的情景,她低声道:“我的魂魄颉兽尺伤了,这副肉体也早已千疮百孔,你一刀下去,我就能万劫不复。”
她见沈绿已经哑然,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长辞他还活着,你终究还欠他一句抱歉……不是吗?”
沈绿陷入沉默,不知道许花朝说了多久,她的表情变了又变,手里的力道松了又松,最终化作一声怒喝:“够了!”她的眼眶是湿热的,不知过了多久,心里百转千回,想解释的,想询问的,都化作了不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什么天下苍生,什么救人于水火,我看你就是为了帮那个霍轻瞳。”
爱一个人,一生一世还不够么?非要这样永无止境地付出下去,还不让对方知道,算什么?她的棠姐姐,自始至终,爱的人都不是她,最珍视信任的人也不是她。现在,她却还要为了那个人来求自己,放弃最后的尊严。
“我不答应。”沈绿斩钉截铁道,“你自己筹谋的这一切,你自己去做,我不会泄露,也不会帮你。”
许花朝垂下眼,苦笑道:“阿绿,其实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只要酆都保住了,每个人都能获得新生。如果我有幸能赌赢,我一定会记得我们最初的心愿,若果我失败了,请记得你的初心,不要做那个让自己厌恶的人。”
沈绿猛地抬起头,她似乎捕捉到要紧的点,刚要说什么,眼前的许花朝突然就消失了,只留下沾着鲜血的匕首在眼前闪耀。
虞人刚回大帐就看到许花朝脖子上满是鲜血地出现,流萤见状也忙忙惊呼,“你怎么这样了?沈绿干的?”
“无碍,这是我自己伤的。”许花朝笃定地露出一丝笑意,但愿她这一步棋没有白下,但她也有很多疑惑,比如当她说到长辞的时候,沈绿好像不认识似的,对于舒陇的死她也没有多少反应。
她挡住流萤的手,望着虞人道:“药,拿到了吗?”虞人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盒子,许花朝接过她手里的药,欣然一笑便倒入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