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先生,”男子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内心的无奈与焦急,“先生以为,我现下当如何选择?如此波涛暗涌的局势,我是当如众人所言顺流而上搏一把,还是当明哲保身退一步?”
“从心。”放下茶杯,灰褐色的平静双目似乎给那男子带去了一种冷静,“公子是心里是如何想的,随着心中所想去做便是。”
“可……”
“从心,则不悔。”指尖划过茶杯的边缘,将杯中的茶水荡起圈圈波纹,“权力之争往往是九死一生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与其任由自己受他人影响、为局势所困,公子不妨想想,那属于胜者的东西,又是否真乃公子想要的。若是想要的,那便败也无悔;但若是不想要的,便是得到了,也只是……”笑了笑,断了剩下的话语。
盯着对方手中的茶杯,久久不语。
起身,一揖,“昆榈多谢先生点拨。”
“贺公子说笑了,一切都乃缘分所致而已。”低头饮茶,避开了对方真挚的目光,好似自言自语地道,“时隔近二十年,你我能在这京城中再遇,本就是一种缘分。况且……”笑了笑,没有了继续。
男子的步伐逐渐远离,这热闹茶馆的一角便又再次只剩下了这独自饮茶的灵斋先生。所有的嘈杂与喧闹似乎在靠近这一角时都被吹散了,一种定人心神的气息将此处格格不入地笼罩着。
哐!一个酒坛落桌的声音敲碎了这宁静。桌边的女子毫无意外地抬起了头,待看清来人的脸后,嘴角荡起一个甜美的笑容。她用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温柔嗓音道:“阿镜这可是寻到酒了?”
“跑了几条大街,总算是将我这心心念的酒给寻到了。几十年了,这城里的主子都换了一筐又一筐,还能被我寻到,真是难为它了。”白胡子老人毫不客气地拉开凳子,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女子的另一边,继续道,“青儿这臭丫头也真是的,我们这师父师娘老人家好不容易挪到了京城来寻她,她竟然我们前脚到她后脚就走了?不孝徒弟啊,不孝徒弟,老头儿我当年寻了她当徒弟,果真是和自己过不去。”
“阿境不是早便梦到青儿会离开京城了吗?故意绕道京城难道不是为了去寻你这酒?”毫不留情地戳穿丈夫的话。
“……连你都帮她说话。”咂咂嘴,“这丫头把可算是把老头儿我的媳妇儿都给收买了。”
“瞎扯啥着呢。”笑了笑。
“哼。”孩子气地嘟起了嘴。
……
“此话当真?”贺昆槿抬头接过折子,锐利的目光看得卫康手下一抖。
“应当是真的没错了,且不论宁师姐方才也收到了类似的信件,单单是殿下手中的这折子,便是太子殿下批阅过后,特意寻人送到了殿下明面上的住处了的。”自殿下与王妃两人关系变得亲密之后,这本已是很少在殿下脸上见到了的刀刃目光让卫康一时半会儿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一旁的柳雁雪凑到了贺昆槿的身前,越过她的肩头看向了折子上的字迹,她那平坦的眉尖随着目光在折子上的下移渐渐拧紧了起来,“祁国使团竟……出事了?”
“从折子上所描述的来看,应当是关押俘虏的营帐出了问题,不知为何突然火光四起,将整个营地炸了个干净。”贺昆槿揉了揉眉心,“好在佘湛与其他几个重要官员并无大碍,并且事情是出在祁国境内。”
“听宁师姐说,佘湛在信中写到这爆炸好似与焱七有关。”
“焱七?”心头一阵不舒服。
卫康再次被贺昆槿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道:“听闻那焱七在爆炸发生之前很是不对劲,在囚笼里大喊大叫,好似疯了一般。”
柳雁雪捏了捏贺昆槿的掌心,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因自己而柔和下来,这才放下了心。她看了看在一旁站得颇为别扭地卫康,轻笑了笑道:“我们晓得了,时候不早了,卫康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卫康告辞。”松了一口气。
见卫康的脚步声已经离远,柳雁雪这才坐入贺昆槿的怀里,问道:“青儿可觉得此事与燚教目前的举动有何关系?那爆炸,应当是那提取出了的炎灵力所制成的火种导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