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身边的人儿发出一阵压抑的干咳,似很是痛苦。
正欲赔罪道歉,殊不防手中一空,那方才还费了老鼻子劲儿,才得以端稳不倒的药盏,竟被那人儿伸手捞到了身前。杉萝一愣,手半举在空中,目瞪口呆。只抬头瞧见那抢走药盏的人儿,生着一张无人不为之倾倒的俊脸,任何话语,都被那美景堵回了胸间。
那人儿右手端盏,用缠着绷带的左手三指指尖,将盖子提溜了开来。扑鼻而去的苦涩药味儿,让那人嫌弃地瘪了瘪脸。抬手,低头,滚烫的药汤触及舌尖,皱了皱眉,咂了咂嘴,小声嘟囔了句,“难怪不喝。”便又将药盏放回了杉萝手中的托盘。
“……?”已经无法将现状理解。
“敢问公子乃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贵妃娘娘的瑶笙宫?”好在不远处的杉月及时赶来,稳住了这尴尬的局面。
“嗯。”淡淡地将头点了点,却丝毫没有移开那紧锁着寝宫大门的视线。
“……”敢情自己这是在介绍宫殿?“公子可知,公子方才所喝的是贵妃娘娘的汤药,要是娘娘怪罪下来……”
“她……可是起了?”
“……”十分怀疑两个人说的是不是同一种语言,“公子……”
“放肆!杉月,杉萝,还不快见过冀王殿下?!”来自熟悉声音的呵斥,将两个小宫女吓得缩了缩脖子。
不远处走来一个年长宫女,身后跟的是卫康那小步快跑的焦急的影子。
“哎呦喂。可是赶上了,殿下您这是啥时候练成的飞毛腿?”卫康撑着大腿,不顾形象地喘着粗气。
殿下?冀王殿下?他就是冀王殿下?那方才自己的闲聊岂不是……一阵后怕。 “奴婢杉月(萝)参……”
“无需多礼。”
“……”杉月和杉萝行了一半的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也只能暗自庆幸,殿下并未追究自己方才的胡言乱语。
看着那中年女子,细细寻找着八年前的痕迹, “羽姑姑,多年不见。”贺昆槿目光变得柔和了稍许,“多谢。”多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母亲的照顾。
“小殿下……”偏脸藏起那泛红的眼角,却止不住那欲出的泪滴。
“羽姑姑,我已经不小了呢。”见着那曾经快意江湖,在自己心中相当于半个母亲的女子,被这重重宫墙压弯了腰际,心,涩涩的疼。连羽姑姑都……那阿娘她……
“阿……母妃她,可好?”
“瞧我这一把年纪,竟糊涂地把殿下的事儿给耽误了,”利落地擦了擦眼角,荡起一个笑,“娘娘已经起了,殿下还是快些进去吧。”
“嗯。”向羽姑姑点点头,给卫康使了个眼色。
“属下……”摸了摸鼻子,“就在这儿看看风景。”不会让任何人靠近。
……
与殿外的闷热不同,这偌大的寝殿里竟泛着缕缕静人心田的凉意。秦笙就伴着这冷香,一手握书卷,一手撑着脸,懒懒地斜靠在榻上,也不知靠了多久,看了多长,只是丝毫没有要翻页的迹象。那虽经岁月蹉跎却仍保靓美的脸上,淡淡的薄妆,将眼底的乌青遮挡。凝视着书卷的目光,晦涩、暗淡、飘荡。
嘎吱。大门推开的声响。她皱了皱眉,不屑送去半个眼光。
“我说过,莫要再送药了。送了也不会再喝。”冷冷淡淡的语气,将殿内的温度降了又降。
“嗯,那药着实是苦,不喝便不喝了吧。”清清凉凉的语气,却字里行间都带着宠溺,带着欣喜,带着关切,带着希冀。
手中的书卷一抖,竟失去了那侧头一看的勇气。眼眶红红,嘴角颤颤,张张合合数十次,却都未吐出丝毫话语。
“阿娘……我回来了。”哽咽的语句,走向塌旁的蹒跚步履。
“……”青儿……
闭了闭眼,挤出那满盈的泪,咬了咬唇,憋出那冷酷的句:“既摆脱了,又为何要回来?”
伸向母亲的手,一颤,如触电般缩回。撇过脸,低下头,嘴唇抖了又抖。
“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女儿的动作让秦笙的心,狠狠地一抽,可吐出的话,却冰冷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