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
“你给老子好好坐着!!屁股坐稳了!有本事做,就得有本事认!别在老子面前装怂请罪!请罪?呵,你怎可能觉得自己有罪?!”
“……”回身做好,低头看靴。
“……老子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十个巴掌拍不出半个屁的闷葫芦?”又是一本奏章砸地,“这本,你写的,郭奇私自与焱国七皇子勾结。给你权利给你机会折腾半天,扔给朕一个死无对证的军师,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
“说话!”
“这虽不是儿臣想要的,但却是儿臣查到的。”部分真相而已。
“……”被气得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继续低头看脚,嗯,改日得换一双靴了。
“……机会,朕不会再给。朕再问你一遍,这个不痛不痒的结果,可是你想要的?”
“是。”是与不是,又能有何不同?
“……罢了。”长舒一口气,揉着眉心靠向椅背,“眼看着你的婚事也近了,既已无他事,那便多对自己的婚事上上心罢。”
“……是。”婚事,将近吗?
“可与那柳家姑娘见过?”
“回父皇,见过。”
“如何?”
“……”
“……”见家常话题丝毫进行不下去,贺益成疲倦地挥了挥手,“罢了,你先下去吧,去陪陪你阿娘,今夜的中秋宫宴她定是不愿来的。”看着贺昆槿的低眉顺眼,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綏王也将在,你……控制着点。同为皇室宗族,你与他日后定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父皇放心,儿臣不会胡来的。”
……
丝竹管乐,觥筹交错,映着那轮洁白圆月的,是宴席,是歌舞。佳节至,百官共庆,就连龙椅上那位也一改平日的威严,在脸上挂起了平和的笑意。贺昆槿坐于太子与景王之后的第三位,却好巧不巧的与同是亲王的綏王贺益泉面对着面。
不顾身子的抗议,低头喝着闷酒,她极力地逼迫着自己不去看对面那嘴角一痣的人影,可惜低着头,不等于看不见。
“三弟,莫要再喝了,你身上还有伤。”一只手将贺昆槿伸向酒盏的左手拦住。
“……大皇兄。”悻悻地收回手,倾了倾面前的酒杯,干干净净。撇开头,让那失落与伤感随着酒劲散去。
“往日那小小年纪,却总是一副苦大仇深样子的小矮子,八年不见,这一回来竟成了个酒鬼。可真是吓着二哥我了。”
“太子殿下,我已经不矮了。”苦笑了笑,五岁的自己冒充八岁的哥哥,又怎能不矮?
“瞧,我们光顾着自己乐呵,竟把这死里逃生归来的大功臣冀王殿下给撇在了一边儿。”一个刻入骨髓的声音,让贺昆槿几近耗尽全身力气才未将恨意摆上脸。“来,昆槿,让皇叔敬你一杯。”
入口的酒似乎苦到了胃里,却怎么也抵不过心头那对自己的百般憎恶。憎恶自己仇人在前却无能为力,只能耻辱地敬酒、赔笑、行礼。如若可以,她当真很是乐意作出与十一年前那大雪日如出一辙的决定。可惜,现今的她,已经连当初那任性与冲动的权利都已失去。
带着张随和的面具,微笑,喝酒;笑到僵硬,喝到麻木。这便是中秋佳节,这便是月圆之夜。而父亲与哥哥的与世长辞,也是在十一年前那样一个亮到刺眼的相似的夜。头重脚轻,肺腑疼,寻个借口离席,晕晕乎乎毫无目的地远去。
……
偌大的瑶笙宫没见着几个人影,甚是冷清。冯羽提着灯笼来到那异常安静的寝宫大门前,想了想今夜的特殊,隔着高墙瞧了瞧那并看不见的群臣共乐的地点,摇了摇头,带着伤感的步伐走远。一墙之隔,一念之差,切碎了多少美梦,挡住了多少思念。
一个常人瞧不见的光罩,将贵妃的寝殿笼罩。寝殿内,烛光摇曳;桌旁,一对母女。
“阿娘,吃些月饼罢。”扁平的月饼将那伸向母亲的手衬得更是嫩小。“阿娘年年如此,阿爹若是晓得了,也定不会开心的。”
“蓉儿,我说过,莫要在这宫中提你阿爹。”母亲苍白的嘴唇抿了抿,“在这儿,你的阿爹只有一个,便是皇椅上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