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儿,我……”身后的人儿终是跟了进来。
“大过年的,那些不吉利的话还是省着些吧,我可不想听。”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那欲言又止的人儿,皱眉道,“今儿好不容易能一家人齐聚跨年,朝凌烁你就不能配合着些?”
“……嗯。”冯羽的态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他却因此放下了那颗在心中悬挂了十余年的石头。发自内心的笑容撼动了那冰山般的脸庞,他试探地牵上了身前人的手;他开心的发现,那手只是顿了一下,却并没有抽走。
……
贺昆槿斜坐在炭火旁,将身边那已经有些醉眼朦胧了的人儿往怀里搂了搂。不远处,秦笙、雪琴、冯羽、秦烁与柳坤泽五位长辈胡乱地围坐在一起,饮着酒,叙着旧;贺蓉、宁源、卫康、卫安与雪玲五个小辈则待在院子里的另一侧,不分高低贵贱,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嗑。
这无比温馨的画面,这无比和谐的年夜,贺昆槿曾经日日盼夜夜想过,可当一切真的到来时,她却有些不敢相信了。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桌案上的酒杯,她明白自己并没有醉酒,可却醉入了这不得来易的幸福。
一个冰凉的唇贴上贺昆槿滚烫的脸,使她的酒醒了一大半。她眨巴着眼睛瞧着那酒后更显秀美的人儿,调皮地叼住了那偷油的唇。幸福的俩人,满足的吻。
“青儿这可是醉了?”用手指冰镇着对方通红的脸颊。
“醉了呢,雁儿也醉了吧。”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贺昆槿那看向不远处畅言欢笑的众人的眸子中,竟然滑过了一丝悲愁。
“怎么了?”柳雁雪并没有错过贺昆槿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嗯……”笑了笑,将目光移回身边的人儿,“就是觉得,人都是贪心的呢,一旦得到了,就想要得到更多,就会舍不得……”可惜很多东西并不是因自己舍不得就能永存的,比如说,眼前的这种属于自己的幸福。
“大过年的,想着些什么呢。”敲了敲对方的脑门,“未来如何,都是要靠自己去创造的,这世上哪有什么既定的未来与被禁锢的命运。因为害怕未来的失去而不接受眼前的幸福,这么做的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也对,是我又在瞎想了。”举起酒杯,“除夕之夜说如此丧气之话,是我的不对,我自罚一杯。”
正欲入口,杯里的酒却被冻成了冰疙瘩。
“……”
“还喝,你这是将雪茗谷谷主和少主的话,全都不放在心上了?”
“……”这酒,可是百年佳酿啊,竟就如此地被冰冻了。
“说到酒,我就不由得想起今日的宫宴,”柳雁雪并不打算去理会贺昆槿那一脸心疼的眼神,“那坐在阿娘身旁的贵妃,青儿可是认识?”
“嗯……阿娘身旁的,”她摸了摸下巴,“雁儿说的可是刘贵妃?景王大哥的母妃?”
“应当是她没错了。”
“怎么,那刘贵妃为何会引起雁儿的注意。”
“医者直觉吧,我总觉得那贵妃好似……”斟酌着措辞,“她可是有顽疾在身?”
“……我也不大晓得,后宫的事……我不大清楚。”贺昆槿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暗淡,“刘贵妃本是父皇的结发之妻,怎奈着实出身低微……”突然意识到皇后柳氏乃柳雁雪的亲姑姑,她连忙住嘴。
“陛下因政治因素,被迫娶了姑姑为皇后?”
“嗯……况且他又一直对阿娘……”偷瞄了瞄不远处的秦笙,“刘贵妃也是个可怜人,自从贺家变成皇家起,她就好似被打入了冷宫。若不是在此之前已经育有了身为长子的大哥,她连那贵妃的身份都难以得到吧。”
“享受着寻常百姓所不敢想象的荣华富贵,却在深宫后院中被长久地遗忘着,这便是皇家。”
“嗯……雁儿既然提到贵妃的病,那她……”
“若我未看错,她已病入膏肓。”
“……”那稳重大哥的脸,在贺昆槿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
见着一旁的人已是醉倒的倒,宁源好笑地拎起一坛酒,独自向着一个偏僻的角落走去。她将自己摊开在地上,全然不顾腊月的寒风,对着酒坛,开口灌入。今夜的天很黑,也正是这种黑使得天上繁星密布。一颗颗的星星在她的醉眼下胡乱连成了一片,她有些颓丧地收回了那本欲数星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