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你这人也是真不知好歹!既然醒过来,还不快好好将身子养好!白白让我家小姐担心!”
闻人卿还会担心她吗?
白木染自暴自弃地想,既然将那纸文契都还给她了,以闻人卿的冷情性子来看,应当是不会再担心她了吧。即便想起她这个人来,也想的多半是她的病怎么还没好,怎么还不快离开此处,免得见了碍眼。
白芷见她不说话,又叽叽咕咕地念叨起来:“你不知道,当日你病情来得汹汹,连我们都看出了凶险!小姐衣不解带地照看了你一整个晚上,亲自替你煎药喂药,眼看着有起色了,不知为何,你却迟迟不肯醒来。小姐急坏了,又守着你说了一日一夜的话,这才将你喊醒!可真是……哎——就为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真是气死人了!”
什么?白木染有些恍然,脑筋也有些转不过来了,尽力想要消化白芷说的这一大堆的话,那一字一句分明都是听懂了的,可不知为何,连起来的话却令她听起来很是吃力。
莫名其妙的,白木染却反问了一句不相干的:“我……我怎么没心没肺了?”
养了两日,她的声音总算没那么粗哑难听,白芷倒是一下就听清楚了。
“你若不是没心没肺,怎么一好了又惹小姐不高兴了?”白芷愤愤道,“你可别说你没有!那一日我与茯苓出去之后,听见你们在屋子里大声吵了几句,虽然也不知究竟说的是什么。可那日之后,小姐就将自己关在药庐不见人,也不许我们进去,只让我们照顾好你。你说说,你怎么不是没心没肺了!小姐即便是被你气着了,也还想着要照顾你的病!”
“……”
“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吧?”白芷又恶狠狠道,“你此时还病着我就不与你计较了!等你好了,乖乖地去给小姐赔礼道歉!要哄得她高兴了才行,不然我们绝不饶了你!”
一碗粥喝下去,白木染居然有些吃饱了的感觉。
这就很奇怪了。
白木染自从病了之后,就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感知都变得迟钝了,喝什么吃什么都没感觉似的。可也许是因为白芷说了那么一通话将她给骂醒了,她突然就悟了。
“晚上能不能送点别的给我吃?”病人白木染开口要求,“药也是水,粥也是水,喝得人都软了。”
“……你还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白芷气愤愤地拿着东西出去了,但毕竟没有拒绝。
到了晚间,果然送了些清淡小菜和一碗煮得比较软烂的米饭过来。
白木染喝过了药,就赶紧吃了起来,好像三辈子没吃过饭似的,大口大口地吃得格外香甜。惊得白芷与茯苓都差点以为她又脑袋发热,甚至以为她烧糊涂了。
冬日里天黑得早,夜晚十分漫长。
白木染躺了好几天,已经有些睡不着了。索性就把白芷与她说的话又想了一遍。白芷说她病得凶险,眼看有起色了,却迟迟不肯醒来。
那应当是……
那个梦的缘故吧?
白木染想起了那个梦,虽然关键处还有些模糊,记不清全部的细节,可是她还记得,当时她很虚弱,想起了许多往事,身体上的痛楚加上心底的,以及在病过去之前知道的关于闻人卿的事,让她变得非常脆弱。白木染当时一心只想逃避,不想面对这许多的问题,所以,才会有一个在黑暗之中诱惑着她,让她就此沉睡过去,永远都不再醒过来的那个拿着糖葫芦的男人。
她好像还记得,当时,她都已经往那一边走了,却又突然听见了闻人卿的声音。
闻人卿说了什么来着?
喊了她的名字,这是肯定的。白芷还说闻人卿其实坐在她身边,对她说了一日一夜的话,却也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她当时病得昏昏沉沉,闻人卿简直是对牛弹琴。
白木染有些好笑地想:这恐怕是闻人卿对她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了吧?然而她却没听见,真是太可惜了!
不对,好像……她好像是听到了一句的。
……
“白木染!你说过的,你要陪我一辈子,可如今,你连十年也等不了了吗?”
……
白木染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好像明白了。
后来的几日里,白木染认真喝药,努力吃饭,病就渐渐好起来了。等她觉得脑袋不那么重了,身子也不那么绵软无力了之后,她提出了要起床走走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