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天寒地冻时,倒也罢了, 可这世上的人都讲究一年到头需得在年关时回家团圆,哪会有人挑这个时候反倒离家远行的道理?
这一回走了几日, 所见市镇皆是十分热闹, 路上行人多半都是出来采办年货准备过年的。
白木染看得有趣, 也问闻人卿道:“你往年也不在家中过年么?该不会是……就冷清清一个人呆在百香谷里头过吧?圆圆与秀秀可会上山陪你?”自然,若是常人,白木染必定要想,即便平日里不住在家里,到年节之期总要回去聚一聚的, 可想一想这人是闻人卿,便觉得,她还真能干出大过年的也一个人待着的事来。
果然,闻人卿并不答这话,只冷冷道:“日日年年,不都一样?有甚好过?”
好了,不用说了,白木染明白了。
只是从前之事已过去了,但看眼前,白木染既然一心要与闻人卿过一辈子,便想着要让她感受一些凡尘俗世里的烟火气,不愿她总是冷冰冰一人自苦。
“算算日子,我们竟是在路上过年好呢?还是索性快些走,去朝阳观里过年?”
当然了,白木染想得再好,也须得先问问闻人卿的意思。谁让她发了个那样的誓言?只好从此之后大事小事一概都听从于闻人卿了。反正,之前签了那么一份文契在,本就是答应了要做她的仆从的。所谓仆从,身份为仆,就须得事事顺从。
闻人卿听她这般问,却也似乎有些兴趣。
“朝阳观中是如何过的?”
“就是……与寻常人家其实也并无多少分别。”白木染想一想,又道,“先要自上而下全部扫除一番,弄得干干净净,再就是去采办年货,到正日子那一天,拜宗酬神自是必须的,吃过一顿团圆饭之后,师父就不大管我们了,我们私底下总要另外聚一聚,喝酒吃肉,也……也赌些散钱……”
说到后来,白木染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去偷看闻人卿的面色。
但闻人卿却似乎并不以为意,反倒问她:“听起来也不觉得如何,平日里不也可如此过?”
“还是不同的!”
“何处不同?”
“唔……”白木染被问住了,细细想一想,道,“平日若这般胡闹,先不说师父,几个师兄都要管一管,可过年的时候,就松泛多了,能闹上好一阵子。”
“就这般?”
“总之,氛围不同!”白木染道,“年节时到处热热闹闹,人人喜气洋洋,不说怪话,不闹脾气,总是令人觉得极为开心恣意的。”
闻人卿点一点头,虽看起来还是不甚了解,但却朝白木染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去朝阳观过个年,感受感受你所言之‘氛围’。”
“啊?”
“怎么?”闻人卿略一挑眉,“有何不妥?”
“没有没有。”白木染赶紧道,“那……要如何与他们……说……?”
其实白木染虽然知道闻人卿一意要与她来朝阳观是为了她,但却还并未猜到闻人卿究竟打算如何。总不会直接打上门去,威逼余春明说出真相来吧?这种事倒像是闻人玥会干的,闻人卿……闻人卿会怎么样?白木染居然有些想不到。然说到过年,闻人卿居然露出一点有些想要去朝阳观“见识见识”的样子来,这倒让白木染要猜想:闻人卿该不会是想大大方方地由自己带着去吧?那……要以什么名目?
“你既要回去,就打算这么回去?”闻人卿不答反问,“你那个师弟倒是知道你是女子,可朝阳观中的其余人又知道不知道?”
“……”
对对对,差点儿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又行得一日,到了个小镇里,白木染安顿好了,急急地便要出门去给自己买衣服。早先入百香谷时穿的一身道袍被闻人卿逼着给烧了,自那之后,她便换回了女装,数月以来早就习惯了,完全忘了自己从前是扮作男子身份在朝阳观里做道士的!还好闻人卿提醒了她!
闻人卿见她这副着急的模样,竟觉得有趣,还说自己要一同去。
白木染素来对穿着打扮方面浑不在意,便随意寻了个卖衣服的铺子进去,挑了一件普普通通的墨灰色棉袍子就算完事。闻人卿却皱了皱眉,又指了个男用的厚斗篷,还挑了一根发带,却并不急着付钱,慢慢逛了一回,另买了一套女装,这才叫店家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