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几步, 宴席的喧嚣远了,灼灼的花树下, 几乎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宜缎看到主子孩子气的动作, 悄悄笑了。宜锦却皱起眉头,神色紧张。
“跳舞——”沈云梳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阿罗是要舞一曲作为我的生辰贺礼吗?”
顾玉琦轻轻点头, 心底暗笑身边人眼神发亮,就像林间抱着坚果的小松鼠。
“我带你去月华楼吧, 那是阿姐平常练舞的地方。”
“好。”
沈云梳微微低下头,阿罗注视自己时眼神如此专注, 让她羞意更甚。她主动挽住顾玉琦的手臂,就像平常对待阿姐一样——但终究不同。心底多了一分忐忑, 这份不确定让她心跳加速,仿佛调动起全身的激情。
月华楼并没有望月楼华美堂皇, 那份精致的优雅却丝毫没少。登上三层楼台, 同样能望见繁星点点。月音、月婳、月菱, 月圆。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阿姐似乎对那夜空中的明月格外偏爱。
不知是朦胧的月牙, 还是团圆的月满?
顾玉琦轻轻问道:“可有空余的厢房让我换身衣裳?”
沈云梳微微窘迫地答:“当然。是我考虑的不周全,清荷,带郡主去客房更衣。”
她发现,今天阿罗似乎格外温柔。那双极美的时凤眼中的笑容不再遥远,而是亲切,有温度的。整个人,也似乎触手可及。
是因为自己生辰的缘故吗?
“是,姑娘。郡主,请随奴婢来。”
清荷仍然是那副稳重的模样。她做事从来都让沈云梳放心,连在内宅沉浮许久的曹氏都挑不出一点儿差错。小丫鬟们也都服服帖帖,没一个会在背后说她的闲话。
待那人笑意盈盈地走出时,沈云梳呼吸一滞。阿罗乌发梳成朝云近香髻,一支展翅欲飞的凤凰金钗插在堆叠的青丝中,又有两缕在耳边垂下,平白为她美艳的面容添了三分娇柔。一双眸子如同琉璃般光彩夺目,眼波流转之间似喜似嗔,仿佛志怪奇谈中的狐 妖一般令人神魂颠倒。
她穿着深粉色舞衣,宛如桃花般鲜艳,将姣好的身段完全勾勒了出来,却压抑不住她与生俱来的傲气。在绣金线的薄纱下,似乎有一个炙热而赤诚的灵魂,要挣脱而出。
“阿罗……”沈云梳不由自主做了件蠢事,“清荷,吩咐他们守好大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月华楼。”
“是。”她聪慧本分的侍女眼也没眨地应下了主人的吩咐,尽管心中知道这不用吩咐底下人也会做好。
“……你也退下吧。”沈云梳转过头,看到那人似笑非笑的神情,轻咳了一下。“阿罗,你很美。”
清荷将门轻轻掩上,将偌大的舞房留给这对刚刚袒露心意的恋人。
“难道我以前不美吗?”
“当然不是。”这时沈云梳反而沉静下来;不这样,她就不是顾玉琦所欣赏的小梳子了。“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吗,第一眼见到你,就觉着,世上怎会有这么美的人。”
语毕,没等顾玉琦开口,接着说:“然而美貌会让人心生好感,却不能长久地留住情意。我还说过,你的才情与心性,才是真正打动我的东西。”
“我的荣幸。”顾玉琦眼中闪烁着灿烂的星光,沈云梳觉得,自己似乎更懂她了。“难怪你写的话本能被钱老看重。瞧这张嘴,以往是藏愚守拙,要认真起来,恐怕连汪姐姐也比不过。”
“我只有在阿罗面前,才会这样。”沈云梳浅浅笑着,轻巧地转开了话题。“你今天的舞衣也很美。”
不过,怎么没有穿上次祝姐姐送的那件呢?
顾玉琦似乎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略微停顿了一下,徐徐说道:“其实,子佩曾经对我有过情意。”
“情意?”沈云梳听不明白似的反问了一声,显得有些失态。即使之前有过捕风捉影的猜测,此刻这话入耳仍是无比震惊——
她不认为自己比不上祝瑛;然而就目前来看,选择自己,注定要遭受更多阻碍。
然而阿罗喜爱的是沈云梳。
靠着这个想法,她渐渐恢复了平静。不好意思地笑笑,“阿罗说曾经,那么祝姐姐现在是放下了吗?”
顾玉琦观察着她的神情,确定对面人的脸上并无一丝恼意。“你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