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的雨点如碎冰陨落,绣着暗纹的银白色披风早已染了斑斑血迹,黎少磬还是轻易的辨认出马背上的少年,“睿亲王。”
“我要她死!”周牧野一字一字,淡漠平静的道。
“是。”黎少磬嘴角浮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抬手往睿亲王的方位做了个手势,旗官立即挥动手中旗帜,千军万马同往周牧白杀了过去。
阵法陡变,周牧白四周的围来无数强敌,宝王府和睿王府的亲兵都不约而同的往睿亲王身边聚集,一壁奋力搏杀,一壁护着睿亲王往后营暂避。
沈岩踢马向前,奔到沈岚身边,替他击开侧旁的一个敌兵,森然喝道:“可记得出战前佑棠哥嘱咐的话语!”
沈岚神色一凛,望着他哥庄重的点了点头,沈岩眼神坚定,突然策转马头,与沈岚一道飞快的奔往周牧白的方向。
“殿下!殿下!!!”沈岚当先奔到周牧白身边,挥剑斩开她近前敌兵的战戟。“殿下,副典军有急事相商,事关重大,请殿下速速回营!”
“此刻?”牧白在马上一怔,战局已混乱不堪,败局几乎已可预见。
“是!此刻!求殿下随我同往!”沈岚盯着她,仿佛她若不答应,他便要挟持她而行。
牧白环望战局一眼,想着许是沈佑棠有出奇制胜的谋略,她咬牙策马,跟着沈岩沈岚,往中营奔去。
沈佑棠显然也是才从战局中脱身出来,一个文官,却浑身是血,腿上被划了一个口子,却还不停的在营中踱步!
“佑棠哥!”沈岚人未进帐,声音已传进来。
来了!沈佑棠心中一跳。今日这个决定,对得起谁,对不起谁,恐怕再也说不清。
“佑棠!”周牧白撩起帘幕几步进来,脸色焦急:“你可是想到了什么良策?!”
“殿下!”沈佑棠目光烁烁的盯着她一瞬,续而转过身,与沈岩沈岚道:“事不宜迟!”
双生子一同点头,下跪向周牧白磕了个头,“殿下,得罪了!”说着起身,就要去解周牧白的披风铠甲。
周牧白被唬了一跳,立即抬手格挡,她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殿下!此战胜负已定,只恐回天已乏力。”沈佑棠望着牧白,冷静道:“卫将军会护着太子殿下往西陲下野暂避。两位公主定然已收到瑞国大乱的讯息,只要能撑到尚鄯国出兵,太子殿下便可东山再起。”
周牧白愣了一愣,沈佑棠已红着双眼暴喝:“沈家庭训!”
沈岩沈岚立即同声喝道:“孝当竭力!忠则尽命!”
这显然是一句约定好的话语,沈岩沈岚话音未落,已同步上前,一个人捉着周牧白的手臂,另一个人,则解开了她的披风。
“你们这又是做什么!”牧白还待挣扎,却见沈佑棠从腰饰上拽出一枚玉石,含在口中。
衔玉!是必死之决心!
“殿下!沈岩和沈家死士会护着你与太子及卫将军会合,求你,多保重!”沈佑棠说着,半跪下来,拱手以为别。
怔愣中沈岚已将她的披风解了下来,刚要披到自己身上,沈岩却一把抢了过去。
“哥!!!”沈岚嚷道,声音里一瞬间溢出哭腔。
沈岩眉梢上翘,展开披风披在自己身上,他轻笑道:“哪能每次都让你抢了风头!”
“哥!”沈岚哭叫了一句,却没有放开紧按着周牧白的手。
周牧白已恍然大悟他们的决定,只觉心头大震,她叫嚷道,“放开我!你这一去,可还有命!”可是沈岩,抬手将她头上的嵌玉宝冠一并摘了下来,戴在自己的束发上。
不过数息之间,沈岩已穿戴整齐,霎眼一看便如睿亲王一般。
“殿下!”他双膝下跪,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此后沈岩不能随侍左右了,但盼殿下得脱险境,愿我瑞朝,国泰民安。”他说罢转身,大步走出营帐,跨上周牧白的战马,迎着营寨之外的战局险境,冲了出去。
战场之中铁马冰河,与战双方没有人留意到方才后营中生死相易的端倪。
沈岩裹着银白色披风,领着睿王府亲卫在战事中再缠斗数回,逐渐将玄翼军的主力引了过来,他策马往山岩处退避,周牧野在陡坡上远远望见,冷笑一声,催促战马亲自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