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_作者:悠扬萱草(348)

2018-04-01 悠扬萱草

  沈佑棠掀开茶盏细细一嗅,眉目间露出舒展的神色, 抿了一口, 方笑道:“岚弟的伤口本就避开了要害, 养了近两个月,已好了十之七八。只是他与二叔二婶说,他是心伤,非得迎娶了新媳妇才能好。这新媳妇还不能是旁人,非得是彭家的千金, 彭蕴是也。”

  周牧白抚掌大笑:“岚哥儿这出戏唱的,可真有他的。那二叔二婶应下了吗?”

  “虽还未应,怕也快了。”沈佑棠擎着茶盏道:“岩弟一直帮腔,你也知道,他在二叔二婶眼里,是失而复得的,看他伤了脸,都心疼得什么似的,但凡能应的,都应着他了。”

  周牧白听着叹了口气。

  回想当其时,皇帝寝宫中乱成一片,沈岩再次舍身救了她,过得两日事情忙过了些,沈岩来负荆请罪。周牧白亲自取匕首割断他身上绳索,扶他起身道:“若没有你,孤王多年前便已葬身刀剑之下,何况前日火海中,你又救了孤王一命。”遂在论功行赏时,将他编回睿王府卫,领朝廷俸禄,但暂时只能官居五品,还在沈岚之下。

  沈佑棠见睿王默默不语,知她心中觉着亏欠,但沈家子侄,效命于君恩,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

  “殿下。”沈佑棠道:“前些时日,微臣到沈岚房中探他,恰遇着沈岩也在,沈岚嘴馋,闹着要喝竹叶青,被沈岩拦着了,只说等好了再陪他喝上三天三夜。”

  周牧白微微一笑,却听沈佑棠续道:“他们兄弟俩,一点儿都没为那剑伤有所不虞。殿下,沈家世受皇恩,我兄弟皆侍忠于君前,性命都可以在所不惜,何况名利乎。沈岩能再追随于您的麾下,是他的荣幸,也是沈家的荣幸。我等,与有荣焉。”

  “佑棠。”周牧白眸光微动,正色言道:“我与你们兄弟三人自幼年相识,无论沙场征战还是朝堂倾辙,这十余年来你们从未有过片刻离心。能与你们相交莫逆,才是孤王最大的荣幸。”

  沈佑棠看她说得真心,可见心事已去,也举盏一笑。茶水未抿,他忽然起了顽劣之心,在杯盏间抬眉打趣:“原来殿下最大的荣幸,竟不是娶了纤荨妹妹么?”

  周牧白含着一口热茶,险些就喷了出来。

  待得回到泉清宫,沈纤荨已经回来了。

  周牧白绕过大影壁,从迂回的长廊上往后(庭)走,到了东暖阁却不见沈纤荨,只周远誉和周远政端端正正的坐在各自的桌案后誊字。

  见她进屋,两兄弟都蹦跶起来,周远政一下子猴了上去,周远誉眼里亮晶晶的看着,倒不好像他弟弟一般。

  周牧白放下儿子,走到他们桌案边看他们今日的课业。

  周远誉师承沈琪轩,与师承沈太傅的周牧白是同一系的,小小年纪笔下已颇有笔力。

  周牧白看了一会,让周远誉端正坐好,她站在他身后,带着他的小手一同握紧毛笔,将他写偏了的几个笔画一一纠正。

  周远誉心中欢喜,回头朝周牧白笑出一口小白牙:“谢谢睿皇叔。”

  周牧白赞许的点头,抬起手,自然而然的摸过他的发顶,指尖滑下时碰到细嫩的颈脖,她手上微凉,周远誉缩了一下脖子。

  周远政正站在一旁,看到了觉着好好玩,冷不防就把手探过去,在远誉脖子上摸了一下,远誉又笑又叫,抓他过来要捏他的脸。

  周牧白陪他们兄弟俩玩了片刻,交代了些课业,才又转身出去了。

  花窗外的身影离开了几步,屋子里兄弟俩刚安分一会,又闹了起来。周牧白站在廊下听着里头嘻闹的声音,展眉一笑。

  问了后(庭)里的丫头,方知沈纤荨晨日里与长公主去翠禧宫给荣太妃请了安,回来便独自去了西暖阁,也没叫人伺候。

  周牧白一听,抬脚就往西暖阁走。

  “荨儿。”她在门前略站了站,才推门走进去。

  沈纤荨果然坐在软靠前,手边一盏茶,已放得凉了。

  冬日的暖阳从窗格外透了进来,落在她一袭月白色的对襟襦裙上,一头青丝长发用一支金凤展翅的簪子挽成了坠月簪,腰间系了祥云流苏的丝绦。窗外光束柔和,映着她秀丽绝色的容颜,纵是成亲已近十年,周牧白还是每每身陷其中,再无力自拔。

  纤荨本是想着些事儿,听到门扉开启声,却又没了下文。抬头看时,只见牧白眸光如醉,正痴痴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