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槐并没有醒来,刚才她发出的声音都在梦境里。
开灯,钱姨被床上躺着的人吓了一跳。许槐的长发被浸湿了,就连枕套也不能避免。发丝现在贴在她的脸上和颈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钱姨伸手放在许槐额间,被手背下那烫人的温度吓坏了。
她忙不迭跑出了许槐的房间,这时候,她想,必须告诉林殳意了。
林殳意这晚睡得一点也不好,她有轻微的强迫症,每天的生活井井有条,当某一环出现偏差的时候,她会变得有些暴躁。比如,这晚上没能泡澡,只有在别的卫生间洗了个淋浴,打乱了她的计划安排,让她意外在书房里多坐了一个多小时,结果回到卧房,过了睡觉的点,她有些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快要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卧房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是林殳意回国后,第一次半夜被钱姨的敲门声吵醒。
钱姨站在门口心里忐忑不安,她也不知道现在过来找林殳意究竟是对是错。当眼前这扇门被打开时,她甚至不敢看跟前女子的表情。
“林总……”
“说!”女子一个字,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钱姨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指,“许小姐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好,发烧了,送医院吗?”她试探问道,又担心林殳意不同意,急急忙忙又解释了一句,“情况很严重,都说胡话了!”如果烧成肺炎那可就麻烦了!后面的这话钱姨在自己心底嘀咕。
她是真怕林殳意不答应,这女人,铁石心肠。
林殳意在听见许槐名字的那瞬间,脸上的不耐烦更甚了。“死了吗?”
“啊?”钱姨突然抬头,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说话的人。
林殳意双手放在睡袍口袋里,面容冷清,“没死,去什么医院?”她说着,她越过跟前的钱姨,朝楼下走去,边走边不忘嗤笑,像是在自嘲,“真的是带回来了个大麻烦!”
能占用到她半夜三更时间的人,可不就是麻烦?
下楼,推开门,林殳意打开客房天花板的大灯,明晃晃的灯光没有将床上的人照醒。钱姨跟在她身后,心里觉得更加不安了。她都不知道林殳意过来是想要看望许槐的,还是专程过来折磨她的。
林殳意已经走到了许槐床边,她目光淡淡扫过床上的女子,许槐还没一点觉察,她微微张着嘴巴,急迫喘气,眼角处有还没有干涸的泪痕,让她看起来无助又可怜,像是被遗弃的小狗。
林殳意随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手心传来温度让她有些烦躁。
“林总?要不要将许小姐送去医院?”钱姨在后面干着急,这个家里,她还没有做决定的权力,只好望着林殳意,希望她能对许槐好那么一次。
林殳意拒绝了,“打盆水过来,家里有退烧药,也拿点过来。”她不喜欢医院,那个地方她有很不好的印象。
钱姨还想说什么,可顶着林殳意的目光,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好转身,按照林殳意的吩咐去做事。
等钱姨离开,林殳意坐在许槐床边,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这种发烧她知道是由于外伤引起的,这种情况她曾经也遇见过。看着眼前脸色被烧得不正常的许槐,她没什么恻隐之心,刚准备站起来回去继续睡觉,突然,手被床上躺着的人抓住了。
“爸爸……”床上的女子依旧紧紧闭着双眼,嘴里却是呢喃着喊着亲人。
林殳意甩了两下,没想到病痛中的许槐的力气这么大,她竟然没甩掉。她哪里知道,现在在许槐的梦境中,早将她当做许舟云,现在在岩浆里挣扎,好不容易抓住了岸上突然出现的许舟云的手,怎么会这么轻易松开。
“许槐,松开!”林殳意确认了许槐是真的还没有醒来后,低低警告。
可后者根本听不见,感觉到她的挣扎,反而握得更紧了。
“……爸!”她在梦境里伤心地喊着,许槐不明白,为什么许舟云看见自己要逃走,她伤心地想哭。
这一次,林殳意是清楚地听见了许槐在喊什么,她顿时脸色变黑了。爸?她可不是许槐的爸!
林殳意没什么好耐心,她掰开许槐的手指,可没想到,后者居然那么执着,在她掰开后,又抓住了她的手腕,像是要将她死死留住一样。这时候,钱姨也端着温水进来了,拿着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