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槐站在床前,有些失神那样看着闭着眼睛的人。
昨天林殳意来得太匆忙,她自己也因为这突然的相遇心里慌张,根本没有仔细瞧瞧三年不见的女人如今的模样。而现在,许槐有了时间,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林殳意。
三年不见,她要承认,林殳意像是没有变,又像是变了。
至少,从前的林殳意,是决计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她面前的。在她的记忆中,林殳意就是一往无前的女金刚,是不会被任何人伤害的。可是眼前,却是这么脆弱。
许槐不知道,这并不是林殳意第一次这么脆弱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眼前这个身着坚硬的铠甲的女人终于熬不住了,她的盔甲有了裂痕,只要是关于她的,都能让林殳意轻而易举地受伤。
可是,许槐不知道。
在她的记忆力,林殳意是那个嚣张跋扈的,能在盛夏的六月将车随意扔在拥堵的马路上,下来只为了帮她讨回公道的女人。能够一拳头将比她还高的男人揍翻在地上,能让所有跟她作对的的人都伏地求饶的女人。在许槐的记忆中,这才是最真实的林殳意才对啊!
而现在为什么这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了?
陆荆州在那张小纸条上留下的可不仅仅是林殳意在医院的具体位置,还有昨晚这个女人做的手术。
“你不是很厉害吗?”许槐看着如今面色比她还不好看的林殳意,不由叹气,轻轻开口。
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吗?不是无所不能吗?怎么能这么轻易倒下?胃糜-烂,穿孔,撕裂,这种字眼,像是一根根细针,让她看一眼,都觉得能受到攻击。
病床上的人没有回答她,许槐苦笑一声,“什么时候都不生病,就偏偏要等着我来了你才生病,还一定是要找了我之后才出事,林殳意,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想要我愧疚吗?你太过分了!”她说着说着,声音不由自主带上了一分委屈,“你手下的那些人多霸道啊!这不是明摆着想要逼迫我吗?我现在要是不过来,反正最后肯定都会被他们给带来,凭什么三年后,你还还这么霸道?”
她现在的这些分析简直没有一点道理,许槐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在进病房的前一刻还在思考林家是不是破产的事情,林殳意手里哪里还有那么多人?
可是在面对林殳意时,她有些忍不住。委屈会在她跟前变得更委屈,不委屈的会在她面前变得委屈。
潜意识里,她还是将林殳意在心里规划到可以让自己撒娇任性的那一类人里。
而这一类人,许槐还没发觉,自己给她们统一冠上一个名头,这个分组,叫做亲密的人。
许槐说了许久,林殳意没一点反应。
房间里有暖气,她现在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现在觉得有些热,许槐脱下外套,坐在床沿边。
她其实有些想走,在来之前,她本意就只是过来看林殳意一眼。现在这一眼已经看完了,但她还没离开。
许槐东瞅瞅西看看,的确没发现有看护,她不忍心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然就等着照顾林殳意的人过来再说吧。她总不能现在就把一个生病甚至还昏迷不醒的人就这么丢下吧?给自己做着这样的心理建设,许槐最后还是留下来了。
看了看点滴,许槐本想着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的,可最后她的注意力落在点滴上没两分钟,而后又转回在林殳意脸上去了。
林殳意的眉毛很英气,在国内最流行一字眉的时候,许槐也没见林殳意在画眉时有任何改变。她的眉毛上扬后在眉尾处又豁然落下,勾得不细也不粗,恰到好处,自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感觉。
许槐突然伸出手,她的指腹,落在林殳意的眉梢处。“其实,你也可以不这么要强的,林殳意……”她缓缓说,“你现在这么执着是为了什么呢?我们像是过去三年那样生活难道不好吗?彼此没有压力,没有负担,你可以在你的舞台上闪亮发光,如今我也让我的生活步上正轨,以前的错误终于被扭转了,现在不好吗?”
她本来就是仗着林殳意现在睡着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才愿意将心底的一些当着林殳意的面儿不可能讲出来的话现在讲出来,却不料,就在这时候,她放在林殳意眉宇间的那只手,倏然别人捏住了。
病床上的人还没睁开眼,但许槐的手腕已经被躺在床上的人死死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