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菲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小洋楼,预感着走进去后会见到的场面、受到的待遇,顿时有掉头逃跑的冲动。
一旁的侧门却突然开了,原菲看着向她走来的高瘦女人,迎过去叫了声妈。
一向笑容和蔼的脸上却有着陈怒未消,不应声,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想起羽儿的劝说,于是开口道歉:“对不起,电话里我态度不好。”
她妈妈这才放开脸色,挽着女儿往里走:“打扮得很合适。”
原菲神色黯淡了下,跟着她走进侧门,穿过回廊,往人群中心走去。有人接过她褪下的外衣,又有人拿走她的手包,将一杯红酒递到她手里。
很少出席这种场合的原菲,却有了一种机械般的麻木与屈服,跟着母亲打了一圈招呼,然后不失礼貌地借故远离人群,站到了挂着巨大壁画的隔断前。
本来只是假装对壁画感兴趣般出神,看了几眼后,却真的感兴趣起来。那是一副油画形式的寒梅图,既映衬着别墅里的欧式风格,又独具一番诗情画意,倒也称得上是别出心裁。
原菲的目光从梅花枝头向下移过,最终却落在突然出现在脚边的另一人之足。
抬起头,是白逸。她应付般笑了下就想离开,那人却开口道:“不想跟这里对你有暧昧想法的人并肩而立,就要容忍我站在你身边。”
原菲淡淡道:“你没有么?”
白逸像是被她的自信逗笑,反问道:“我该有么?”
有了康宇的前车之鉴,原菲没有对他口下留情,直接开启腹黑模式:“初次见面时类似雄性孔雀开屏般的炫耀,难免让我如此误会。”
白逸脸上果然浮现出尴尬的神色,转移话题道:“家母喜欢古典文学,所以找人作了这副画。没有用国画,是对我父亲的妥协。”
原菲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所以是你母亲喜欢我。”
白逸无奈一笑,由衷恭维:“原老师果然玲珑心思。”
原菲冷笑一声,直截了当道:“那麻烦你转告白夫人,我已有心仪之人。”连一句伯母都不愿叫,是丝毫不肯攀亲的傲然姿态。
白逸毫不惊讶道:“我知道,顾羽知。”
原菲盯着她,皱起了眉。
“别这么看着我,我是个律师,调查背景、挖掘信息是我的专长。”
“我以为,那是狗仔的专长。”
白逸被她噎得够呛,半天才回过神来,无比认真地问她:“……你是属刺猬的么?”
若有侍者偶然听到他们的对话,大概会以为,他们在讨论类似动物世界这样的话题吧。
原菲大概是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因自责而迁怒,羽儿说过,这不该是自己应有的举动。于是她主动找了个话题来说,借此弥补方才的失礼:“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做律师?”
这个问题倒像是问对了方向,白逸开始故弄玄虚:“一般家里从商,最希望孩子做什么?”
“继承事业?”
白逸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从政。”
原菲恍然:“所以这是你学法学的原因。政法专业,确实是从政的好路子。”说到此处,自己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这个白逸,其实和羽儿很像。
她想起和羽儿初见那天,羽儿也曾用晦涩的deja-vu现象来吸引她的注意。同样的炫耀,在羽儿身上是令她倾慕,在白逸身上却是反感。
她又想起羽儿家中西合璧的客厅……父母爱好不一致导致家里装修风格冲突,如此奇妙的共同点,是可爱到让人羡慕的长辈爱情。
家里从商,又学法学,这一点更是类似。想让羽儿从政,也是羽儿家里的考量么?
原菲细想之下,发现羽儿大二已是党员,又任职学生会主席,怕是真有此意。
然而这个白逸……原菲挑了下眉:“所以你跑去当律师,是在抗衡父母权威么?”
白逸自豪一笑:“怎么样,有没有让你对我的印象有所改观?”
原菲上下打量他几眼,诚实道:“并没有。”
白逸:“……”
脑海中突然冒出几个红色的数字,还有羽儿不想保研的话。原菲好像又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所谓挂科,可能不仅仅是为了拒绝安歌的实习邀请,更是羽儿对家里安排的人生道路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