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两个男生所说,这节课,一贯逃课的羽神又没来。这个闲谈原菲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听过也便忘了,直到周三,她踏进教室一眼看到那两个说闲话的男生,他们前面坐了个女生,正低头写着什么。其中一个男生的目光一刻也未从那女生的亭亭身姿上离开。
原菲看着那男生眼中灼灼的光,只觉青涩可爱,低头不着痕迹地笑了笑。突然想到那女生大概就是他们口中的“羽神”,一时好奇,又抬头去看。
恰逢那女生也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那女生愣愣地盯着原菲看了片刻,抬手揉了揉额角,很是困惑地皱起了眉。四下张望见只有身后两个男生的距离可以交谈,于是回身轻声问道:“同学,这是钟老师的古代文学史么?我……是走错教室了?”
“没……没走错……就是文学史。”男生回答得结结巴巴。那女生大概是看他也不清楚情况,没再问什么,转了回去继续低头写字。
而原菲的目光,却迟迟不能从女孩身上转移。几天前的梦境如潮涌现,那个树下的人,那张挂满泪痕的脸,那只纤细漂亮又温暖的手,尽在眼前了。
这不可能。
她分得清事实和虚幻。事实是眼前人撞了她,用清甜嗓音对她说了抱歉,她转身只见背影,和一身雪白长裙。
虚幻是她着雪白长裙入梦,于树下含泪凝视她,又拉着她纵身入海,同归双葬。
按理说先有事实才有虚幻,但她此刻才看清那女孩的脸,梦中的容颜,怎会先一步出现?
奇妙又诡异的感觉漫上来,似电流通遍全身。上课前的五分钟里,原菲的目光一直牢牢被女孩锁住。她看着她写字时专注的神色,看着她匀称修长的手执笔从容下落的模样,看着她偶尔的停顿冥想,微微扬起的脸颊白皙青涩,五官柔和漂亮,一双眼睛盛着星辰一般明亮清晰,却总让她想起它在梦里蓄满了泪水的样子。
她突然想起一句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女孩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大概是因为外表和成绩上的出众,习惯了无处不在的注视。而原菲却始终没有习惯,对这种注视十分敏感,教室里的学生不多,但无一不在上下打量她,她都感受得到。
五分钟像是煎熬,直到上课铃响,姓钟的老教授才上来简短地介绍了她的身份,然后和教室最后的几位领导坐到一起,对她的去留进行最后把关。
一节课行云流水,对她来说倒是轻松不少。因为准备充分,效果不错,她分心时总能看到领导们赞许的目光,偶尔看到女孩抬起的头,白皙青涩的脸颊上似乎多了一丝红润。
下课后跟几位教授简短交流了几句,虽然没有明确表态,原菲心里却明白,留校这事八成稳了。十分的心事去了五分,顿时轻松不少。送走几位教授,她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一回头却发现女孩仍坐在原处,而教室里的其他学生,除了那两个男生,都已经走光了。
女孩好像在注视她,却在她回头瞬间掩饰般移开了目光,脸也红得更明显。原菲有点奇怪,又想起什么,迈开步子向女孩走了过去。
没有理会两个男生讶异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原菲将手上的书一放,随意坐到了女孩前面的位子上,回身托腮问女孩:“怎么还不走?”
女孩的目光落到她脸上,有一瞬的愣神,很快就是伪装的平静:“想写完手头上的东西。”
果然是她。就是这样一副好嗓子,对她说过抱歉。
猜想得到验证,原菲点了点头打算离开,瞥见女孩已经红得不正常的脸,起身起到一半又坐回去,故意逗她道:“以前从没见你来上过这门课。”
女孩咳嗽了一下,轻声道:“您似乎也是第一次来上课。”
“但我来听过课,两次。”原菲看向女孩身后两个男生,意味深长道,“听说,你从没来过。”
女孩沉默了片刻,说出了让她惊讶的话:“昨天撞了您,实在抱歉。”
原来女孩是把她的调笑,当做了昨天冒犯后的报复。
“你还记得?”
女孩就勾起一丝笑意,学着她的模样意味深长道:“容貌出众的人,总能让人印象深刻。”
原菲走出教室时,脑子还是蒙的。自己大概是鬼迷心窍,才会产生和那女孩玩笑几句的冲动,但一向善于把握主动权的她,居然被,反过头来调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