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守到半夜,顾韶见她瞌睡连连,招了招手:“过来睡吧,我和你说说话。”秀儿很诧异,小心翼翼的睡过去,感觉被子里并不如她想的冷,很温暖。顾韶一只手垫在脑后,慢悠悠的说:“不管是哪一方动的手,总归是有人动手了。有些事,早点安排的好。秀儿,若哪天,我不在了…”秀儿一把捂住她嘴,她也不动,过了一会才拿开她的手:“听我说完。若哪天,我不在了,你想留在永安或回平苏,都好,皇帝赐我的物件和我拿的岁俸,全在这府里,约能让你大半辈子衣食无忧。你若不想在永安和平苏,也好,去昆吾,那里有我的家人,他们会照顾好你。”
顾韶到了宫里,皇帝又反复问她的伤势,她说已不碍事,皇帝有些沉不住气的走来走去:“若让朕查出谁动的手,朕灭他全族!刑部无能,怎么也撬不开那两贼人的口,我已让华勇带人去了。你以后没事也不要出城,只要在永安城内,绝没人能伤你。”说完一愣,又说:“朕是说,城里都是巡防禁军,没人有那么大胆子。”
等他说完了坐下了,顾韶才说:“臣大概猜到死士主谋是谁了。”皇帝惊讶:“刑部审出来了?朕并未接到奏报。”顾韶把手上的文书呈上:“这是臣从礼部找来的玉壁刺史奏疏,里面讲云襄国换了国主,臣想,这个国主并不是原来的陈氏一族,而是被皇上赶到玉壁的葛重进残部夺了云襄王位。他来杀臣,完全有理由。”皇帝也明白确实是有理由,当初若不是顾韶的连环计,葛重进真有可能杀进永安,两人沉默了会,有宫人进来奏报,说刑部急报。死士审出来了,果然是云襄来的,皇帝多问了句,怎么撬开的口,来人回:“水刑。”
一层巾帕泼一层水,让人感觉到快要溺死的窒息,如此反复。顾韶打了个寒颤,这种阴到极致的手段比杀人的酷刑更恐怖,让人切切实实感受到离死就只差一步,却又死不了,酷刑是知道自己总归是一死,过程久些罢了。这必然不是刑部的人能想出的法子,华勇,当初真没看出来他能阴狠至此。
等人走了,皇帝来回走了一阵:“葛重进想杀你,为何啊?”顾韶轻微哼笑一声:“约是想开战。”皇帝啊了一声,挥挥衣袖:“边夷小国,不足为惧。他窃人王位,怕是自顾不暇,爱卿太看得起他。朕看他就是心思狭窄睚眦必报,才来寻仇。”顾韶想到云襄国的地型,三面环海,一面抵靠大琰,他们地上军队不足为惧,若从海上攻来呢?
见她不做声,秦政松开负手坐下:“你夫人,那天是去栖霞寺礼佛了?”顾韶称是,他又说:“相国寺一样可礼佛,何必去那荒野外,你看,贼人就捡了这漏,以后,别去了。”又是一声敲打,顾韶称是,再无他言。
皇帝还是不放她走,让人上了茶点,问她讨要改制策论。这框架是得她来搭,当即起身,把随身带来的卷轴打开:“陛下不设相位,那就要直统三司六部,需加强三司六部实权。臣有话直说,陛下一人统领三司六部,直批各部奏疏决策各项事宜,总归精力有限,需从六部官员和翰林学士中选出辅臣,入华盖、武英、文华、建极四殿为殿前学士,再从四殿学士中选精良之人册大学士,入文渊阁,成为直接预政军机要务的辅政之臣。文渊阁现为贮书藏藉之处,地方十分合适,只需重新相度布置即可迎辅臣入内参预机务。”
秦政对此十分满意,连连道好,当下要赐酒,顾韶拦了:“陛下,此策臣与翰林们思来想去,觉得有处不妥,还需陛下决策。”秦政让她赶紧说,她略想了想道:“陛下,殿阁大学士为陛下分忧,没有实质决策权,他们分理的政务拟好的答奏,还是要陛下每日御批,那么这中间,谁来来回在陛下与阁臣之间走动?”秦政脱口而出:“自然是内侍司宫人。”顾韶点头:“臣有句妄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政十分爽快:“讲!再妄也恕你无罪。”顾韶说:“陛下精力旺盛,凡事自然能亲力亲为,可陛下有没有想过,您的子子孙孙中只要有一人懒政怠政,就会倚重宫人养出新的势力,让宫人掌了实权。”
——“他们敢!”
秦政一捶桌角:“太/祖有令,阉人不得识字,此令谁敢违?先生多虑了,给他们胆他们也不敢染指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