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濂很是感概,当下鞠躬:“侯爷教诲,学生记住了。”顾韶笑了一声,并未拦他自称学生,本也是她挑的人,别人自然会算在她门下。走了一截他又说:“侯爷今日说要回故里,学生不明白这是为何。”顾韶长叹一声:“朝堂官场是你辈的天下,我该做的事都做完了,该走了。徐大人啊,自古以来,真正能为百姓说话的,是朝堂。你要永远记住我这句话。”
往皇帝那去时顾韶路过正在给太监训话的王公公,两人目光交汇相视一笑,顾韶明白他已将话传到了罗贵妃和钟妃耳中。钟妃有孕,自然妒从心生,罗妃,是一直受她祖父教导,千万防着高怀逸入主后宫。如今她二人得知皇帝将人藏在广寒殿,不去闹是不可能,她们一闹,高怀逸就再也不能留在宫中,起码逼出这一步,后面的路才好走。
皇帝对她的爱恨已溢于言表,好一会才说:“好生生的归什么故里,你这么多年没在墨岩沂守陵不也过去了。让你安心留在永安,你怎就如此不识好歹!”她也听着训,并不回话,等他怒气消些了才回:“臣若还插手朝中事宜,终将惹人非议,在其位谋其政,臣始终名不正言不顺。陛下,文渊阁那六人,将来必成朝廷栋梁。”秦政哼了一声:“他们六人不抵你一人!你早料到云襄国那些边夷贱类狼子野心意图进犯我大琰,朝中可有一人有此远见?没有!朕想封你个官位还不容易?你为何就是要和朕过不去啊顾韶!”
最后一句绝非在谈朝廷,而是他想起了别的事忍不住的怒吼。
殿里静得仿佛没了生气,门外的太监害怕得哆嗦,想敲门又不敢,可这也静得太久太异常了。终于,皇帝说话了:“昌河刺史聂华亭来奏,东契皇帝病重,边陲局势又将动荡。你顾氏一门如今只余你一人,朕给了你无上荣耀,让你可以女子之身光耀门楣,你对朕的回报,就是要走要走要走吗?顾韶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对得起朕吗?”
无语可说。他所赐荣耀皆可诉之于口,可他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从布天罗地网禁军监视她到封她靖海侯圈禁她在永安到逼她娶妻到奏疏上的昆吾二字。还有高怀逸!这一切的一切,她只能沉默缄言,只因他是皇帝,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如今可用之时,还能忍,忍无可忍,终将举刀相向,杀伐决断毫不手软!难道,只因面对的是天子,她就只能听之任之等着那一天吗?
第50章 第五十章
最近雷雨天,顾韶陪秀儿看了苗圃里的种子,导水沟挖得较深,已发出点点嫩芽的种子长势颇好。听秀儿一直咳,她听着心疼,坐那喝口茶对万俟春看:“怎么请大夫请了这么久不来?”时候确实有点久,万俟春也奇怪,不过看这天势,白天跟昼夜一般看不清,阴黑一片,约是路上不好行车耽搁了。
府卫引了人进来,向顾韶施礼:“扁鹊堂的孙郎中去了外地探亲,他请了林郎中坐镇堂内,林郎中年事已高,路上耽搁了些。林郎中,里间请吧。”顾韶和这郎中对上目光的瞬时轻哈了一声,似是绝处逢生般的庆幸。把人带到里间,顾韶看了万俟春一眼:“不要让人进来扰大夫瞧病。”万俟春退到门口:“侯爷放心,我亲自在门口守着。”
秀儿坐那见她和郎中一直看着彼此,轻扯了一下她问:“怎么了?”顾韶笑得感概又心酸:“秀儿,这是我父亲。”秀儿惊的看着面前的郎中,顾韶的父亲,竟已是耄耋之年了吗?顾仲犀笑着用手语告诉她:“这不是我本来的面貌,如你们女子对镜贴花黄一样,我也在镜前贴了许久,为走时方便,就不撕下来了。秀儿,伯伯对你很是感激,委屈你了。”
顾仲犀把当前形势给顾韶说清,东契那边,最终怕不是皇帝子女坐位,而是依靠公主笼络了大批朝臣又得太后支持掌了兵权如日中天的唐王坐位,唐王野心之大,只要他登上东契皇位,无论是为转移国内议论他得皇位的事还是本就想吞并大琰,怕是会迅速兵犯大琰。云襄那边,葛重进其实不是得了王位,而是娶了尚且年幼的云襄王之姐,行摄政之权。他对当初败走大琰一事耿耿于怀,对入主大琰皇宫一事始终不肯罢休,他认定自己是紫微星下凡的真命天子,因受隐在暗处的武曲星所扰这才星光晦暗,除去武曲星,他必定能登九五之位。
顾韶哈的笑了一声:“真是托他的福,还给我封了个武曲星下凡。父亲,当前这些都不紧要,唯有一事最为紧急。”顾仲犀不解:“我这时候来,正是时候接你走,战事一起,朝廷不得不倚重许氏一族,自然不会再迁怒于他们,也再无兵力发兵昆吾。你迟迟不归,我来时又见你四周铺了天罗地网,皇帝心思呼之欲出,除了带你走,还有比这更紧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