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煚笑着,并不急着叫他起来,她倒是有点好奇,都说夫妻同心,就不知道义成王能领悟到哪一步了。
义成王长跪道:“主上息怒,咱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神煚看到义成王脸上的凝重,她笑了笑,道:“王爷请起。”
义成王回到座位上,他现在仍是满腹狐疑,喜怒无常的神煚,一旦认真起来就不知道要做什么。
“王爷,依你看,可能接纳洵都旧族?”
这是个天大的问题,义成王余光瞥向神煚,正襟危坐的神煚,不怒自威。他想到这几日的事,先是神煚昏迷,接着醒来的神煚迅速立兰识为神女,启用洵都旧族本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到了最要紧的时候,居然被神煚驳回去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转折点就是神煚昏迷。
神煚昏迷期间的事,在义成王掌握之中,但是神煚昏迷前后的心态变化,却不是他能知道的。义成王想到了康闵陶,难不成是他说的那些话产生了影响?
义成王不敢确定,他眼中的神煚,并不是个会感情用事的人。虽然神煚做了不少恣意妄为的事,但在他看来,其实无关痛痒。神煚在大事上,不是个糊涂虫。所以,神煚这么问不简单。
义成王揣摩着,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回主上,臣以为,主上已经做了英明的决定。”
这实在是保险而又敷衍的说法,神煚想听的显然不是这个,“哦?王爷说说看,这么就英明了?”
“回主上,自神炔迁都,神国疆域大致已定,官员就那么多,北迁之族明争暗斗,寒门庶族也冒了头,要是没有英明的神尊,早就闹翻天了。这时候,洵都旧族再插上一手,是嫌不够乱吧。”
义成王悄悄观察着神煚,这不止是个为北迁之族说话的理由,也是明白人都懂的道理。不喜欢麻烦的神煚,不会不考虑这一点。
“旧族跟咱们同根同种,总该有个安置的法子吧。”
这是认真地询问意见了,义成王心中暗喜,忙道:“主上,臣已经想好了,旧族的根基在洵都,不如就让他们经营洵都。洵都是国兴之地,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旧族,还是自己人呐。”
“要是尾大不掉呢?”
政治势力这种东西,培养起来不容易,培养好了,又该担心尾大不掉什么的,总是又用又防,没个安稳觉。
义成王道:“洵都偏安一隅,人少粮少,有镇南大将军在,足以防备不测。何况,旧族经营洵都,也是神国的退路。”
“怎么说?”
“神都与洵都,一南一北,互为倚仗。若洵都有事,举全国之力,定能平之。倘若不幸,神都沦陷,数百年征战所得,毁于一旦,而洵都犹可偏安。所以,臣认为,让旧族经营洵都,也是神国的退路。”
义成王的话,到底说得直白。自神炔迁都以来,很多人都考虑过洵都和旧族的地位,义成王的看法也是一派。对此,神煚并不陌生。
“有道理。”神煚喜欢这么总结对方的话,不过她今天加了解释,“当年,神炔迁都,最初是迁都、迁宫、迁庙,还要迁人,结果迁都成了,迁人成了一半,剩下的也就算了。今日争论不休的事,两百年前也该考虑过。所以,本尊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义成王听着神煚的话,他不敢在此时回忆那些往事,他还在揣测神煚此行的真实目的。
话已经说了不少,到底要干什么?
寝殿里忽然变得安静,有风,是带着夏日炎热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帘子随风轻轻拂动。义成王觉得,这个夜晚有点凉。
“王爷啊,你是个明白人,明白人,让人喜欢,也让人讨厌。”
神煚终于说话了,这段话像是对今晚夫妻相会的总结,她起身离开,离开了义成王寝宫。义成王一直送到大门外,那副恭敬模样,令在场的人无不震撼。
神煚恣意妄为,义成王玩世不恭,这种深入人心的形象,一旦发生改变,可见多么吓人。
“主上突然驾到,可有什么事?”
寝殿里还是只有两个人,这次是义成王和临川侯夫人。义成王不许宫人进来,还将门关上。
“我差点就死了。”义成王擦着汗,这时候又热了。
临川侯夫人大惑不解,“怎么了?”
义成王连续丢了两块帕子,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像是在平复心绪,“主上说,我是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