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女儿这厢前来,便是已经画好了。
不消片刻,只听得堂下仆役来报“小娘子来了”。
一阵香风便至,只见一名少女,看似年方二八,面如皓月,肤若凝脂,顾盼间眉目清明,行步间摇曳生姿,手中托着一卷宣纸,来得庭前,见了柳世封,朱唇轻启,吐气如兰,“孩儿见过父亲。”
一见自家明珠,柳世封便是心花怒放,满脸慈孝,忙牵过了爱女,“璃儿呐,过来坐,坐,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和爹爹无需如此客气,一家人何须如此见外。”
“爹。”在柳世封旁跽坐下,柳梦璃含蓄一笑,将手中宣纸展开,“您早上让孩儿画的画,已经画好了,您看看。”
“唔,好,好,爹爹看看。”
对于自家女儿的工笔,柳世封自是极具信心,只是展开画卷一看,柳世封的信心便打了个对折,他的视线在那幅画上扫来扫去,几乎要将这张薄纸瞪穿,半晌之后,又疑惑的看向了自家闺女。
“女儿啊,你看,你是不是来见爹爹走得太急,拿错画了?”
只见画上是一少女,面若桃花,朱唇秀眉,看似十六七岁,生的娇俏可人,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与盗墓贼联系起来。
“爹,此画确实是依照您先前遣来见我那人所口述绘制,之后那人看了,也说那盗墓女贼就是生得这般模样,丝毫不差。”
见女儿如此笃定,柳世封那一份疑惑消去,便是一声叹息。
“哎,真是世风日下,生得如此俊俏的女娃娃,偏生却去做了盗墓贼,可叹,可叹呐。”
言罢便把画卷收起,留待明日去了府衙,让专人描绘张贴告示。
“爹,您可是还在为城外的案子烦忧?”见父亲神态间疲态尽显,柳梦璃不禁关切道。
“唉,可不是,如今女萝岩那伤人的凶兽至今还无线索,只得先封了路,暂时禁止闲人入内,只是没了离香草,城内香户断绝了财路,若再拖下去,只怕是……”谈及此事,柳世封又是一声重重叹息,拍了拍大腿,“可惜我这老身子骨不中用,想当年……”
柳梦璃忙道:“爹,您上了年纪,就该好好呆在府衙中,岂不闻千金之躯,坐不垂堂,这些事您让衙役们去办便好,您就别去了。”
“可是这事情一日不解决,老夫一日便不得安心呐。”
见老父依旧是烦忧模样,柳梦璃心下一动,便道:“既是如此,孩儿倒是有一法子,不知爹爹肯听否?”
“喔?你倒有什么法子,且说来听听?”
“孩儿自幼也曾学得一些法术,自保尚且有余,不如……”
柳梦璃话音未落,便见老父脸色一变,断然拂袖而起,连连道:“不可,此事不可。”
“爹爹……”
“璃儿!为父知晓你自幼天赋异常,虽是自学得法术傍身,但那女萝岩如今凶险异常,那几个被野兽咬死之人死状凄惨,仵作至今也无法证明是何种凶兽所为,为父又怎能让你以身涉险!此事万万不可,你休要再提!”
早已料到父亲会是如此反应,柳梦璃倒也不在争辩,只是应了一声,又安抚了父亲几句之后,便起身告退,回了自己所居住的行云苑。
寿阳原本清贫,不过在十年前,也就是柳梦璃九岁时突然研制出了以女萝岩盛产的离香草制香之法,并将配方广而传之,才使得寿阳逐渐富庶,在那以后,她就独自住入了这行云苑,亲自手植各种奇花异草,研制香料,她向来喜清静,就算是府中,也从来不允许仆役随意靠近,苑中也只得使女禄蓉一人服侍起居罢了。
夜里用过了晚膳,在香坊调了一剂解疲的舒神香嘱禄蓉为老父送去,回了房中,看得两卷书,望着跳跃的烛火,柳梦璃便发起怔来。
这两个月来妖兽伤人之事在城中传得风风雨雨,即便是从不出门的她也多有耳闻,若是别处便罢,可这出事的地方偏偏便是唯一生长离香草的女萝岩,这些年来寿阳百姓多赖以她传下的制香配方为生,这生路一旦断绝,今后又当如何是好?
可惜家中老父又对自己看得过紧,向来绝不会允许自己去女萝岩查看,不过……就算是父亲不准……
不过稍一犹豫,柳梦璃心中便拿定了主意,翻出枕下的百宝囊,往香坊拿了几剂香料放入囊中,回房上了锁,吹熄了灯,便打开后窗,无声无息的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