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音。”话音未落,却是梁玉书已掀了珠帘走了进来,一把扇子摇得风生水起,甚是有贵公子的风流。
“噗嗤……”杨显见此情形,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瀛朝儒风盛行,故而世家的公子,都喜欢这长衫加身,手持各色扇子,上头无不誊写了诗歌书画,附庸风雅得很。
可事实证明,这般儒生打扮,也许并不是适合所有人的。
譬如说梁玉书。
他长得玉面白净,天生就是一副儒雅模样;可锦衣玉袍加身,胸无才墨,连一双明目之中透露的都是荒芜和急迫,与他强装出来的风流儒雅大相径庭,看上去甚是荒谬可笑。
这厢杨显才笑出了声,梁玉书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觉出这笑声绝非是善意,方要发怒,抬眼望去,却是那个机灵的小丫头,笑靥桃花,一双桃花眼水波荡漾,映衬着她那修长茂密的长睫毛,颤巍巍得直把人的魂儿都给勾了去。
“咳咳。”柳繁音甚是不悦,轻咳一声,淡淡地抬眼望向在一旁立着的小丫鬟们,道,“给梁公子奉茶。”
梁玉书心中大喜,奉茶这种事么,可是自古以来,最能培养感情的一件事。
怎么说呢?这一递一接,多少心意流转在其中?更可趁机摸摸小手……说起来,这个小仙眼瞧着虽不是如平常女子那般肤白若雪,可皮肤甚是细腻,想来摸着也很是舒服的。这般想着,梁玉书心中就愈发痒痒了起来。
“梁公子,请用茶。”梁玉书从幻想当中回过神来,立马肃容,一副甚是正人君子的模样——正是他这一副好皮囊再稍稍加以恩惠润色,才能将从前柳府的下人的心笼络大半。他向来对他的长相和身份自信,从前跟在柳繁音身边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小蝶,不照样被他迷得五迷三道言听计从么?
想到这里,梁玉书便更加信心十足。
“多谢……”接过茶杯,正想着要不要趁机去摸上那双细腻柔软的小手的时候,梁玉书下意识地抬起眼来看了对方一眼,却见入目是一双烧饼似的大脸,原本就姿色平庸,更兼之她左脸上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愈发显得这张脸形容可怖,让他不由得手上一抖,瓷杯从他的手中滑落,一杯滚烫的热茶霎时间就朝着他的大腿浇了下去。
恰好梁玉书今日穿了冰蚕丝做的一件衣裳,穿上清凉透气,同时,透水也是一把好手。
“啊——滚!”梁玉书何尝受过这等待遇?腿上的刺痛传来,让他的一张俊脸霎时间抽搐到变形,也顾不得保持他那一向翩翩的形象,怒声骂道。
那丫鬟也是吓坏了,哪料到这等祸事突然就从天而降?当下吓得面色惨白,刷地跪在了地上,抖如筛糠。
“还不赶紧下去!”柳繁音自是了解梁玉书,表面一团锦簇,内里不知阴暗成什么样子。这丫鬟若是一直在梁玉书面前跪着,恐怕今天会连小命都没了,当下便厉声呵斥,叫人领她下去认罚。
“请府医过来。”柳繁音冷静地发号着施令,上前亲自去查看梁玉书,虽然仍是冷漠,但落在梁玉书眼中,却是关怀备至。
梁玉书苦恋柳繁音多年,向来少得柳繁音另眼看待,眼见着柳繁音屈身前来探看他的烫伤,馨香满怀,不由得觉得疼痛都减轻了许多,又开始要浮想联翩。
杨显瞧着梁玉书的表情,觉得甚是猥琐,又不好立马上前把繁音给支走,皱眉想了想,便伸手招呼了门外几个小厮,大呼小叫地上前让他们快去搀扶梁玉书:“梁公子伤势想来不轻,还不快去扶了公子去厢房休息!”
梁玉书还没从美好的幻想中回过神来,眼前馨香已蓦然离去,自己身不由己地被一群臭小子给架了起来,刚刚因为幻想过度而被忽视的疼痛,此刻又开始变本加厉地浮出来。
“哎呦,你们可轻点轻点!梁公子金尊玉贵的白瓷儿一样的人,哪儿跟你们一样粗皮糙肉的耐摔耐打!”杨显看着梁玉书的眸中有燥怒浮出,立马上前蹦跶起来,对着小厮儿们吆喝起来。
这话中嘲讽满满,可不是么,只有梁公子这般瓷儿一样的人,碰碰都要碎了,可得小心着点儿,不若可就闯了大祸了。
可这会儿梁玉书直疼得倒抽凉气,听得这话来,却觉得是在关怀他。
杨显瞅着个梁玉书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还要朝着柳繁音献媚讨好,心内就一阵不悦,又赶着上前多说了两句,顺手还磕磕撞撞,多踢了梁玉书两脚;眼瞅着他一副躁郁非常,却又生生咽下去的样子,杨显霎时间觉得自己甚是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