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杨公子不是疯了吧?”小蝶的脸色不比杨显好到哪儿去,她不至于把一个好端端的人给,给逼疯了吧?
柳繁音一直望着杨显离去的背影,许久,才收回了目光:“不是。”
杨显一口气跑回家里,兜头一桶井水倒了下来,在下人们惊诧的目光中,抹了一把脸,点点头道:“嗯,冷静多了。”
然后,一身湿淋淋地回了房间,小厮还来不及将腿迈进门槛,两扇门便“乒乓”地关上了,平白地撞上门板差点把鼻梁骨给撞歪。
杨显怔怔地坐在镜子前,出了半天的神,气势汹汹地用手指着镜中的人,问道:“你是不是个姑娘?”
然后,她娇羞道:“当然是个姑娘。”
再气势汹汹地问道:“你要不要嫁人?”
然后,捂脸娇羞道:“自然是要嫁人的。”
愈加气势汹汹道:“那你喜不喜欢柳姑娘?!”
“喜欢……啊,不对!”杨显这次的娇羞没完成,被她自己及时地打断了,义正言辞地指着镜中的人道,“你不喜欢柳姑娘,她是女子,是要嫁给梁公子的,懂不懂,嗯?!”
她对着镜子横眉怒目的自己,低敛了眉眼,用了小小的,几乎她都听不到的声音道:“懂……”心底却有疼痛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啪嗒”,一滴眼泪落在了梳妆台上,杨显这才知道她流眼泪了,她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镜中的那个人,眼圈通红,无精打采得像被抽走了筋骨。她抬起手在脸上擦了一下,挤出一个笑来,继续道:“你只要看她幸福就好了,对不对?”
她继续笑道:“对啊。”
眼泪却越发地多了起来,多得她擦都擦不完,她终是忍不住,伏在梳妆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杨同徽刚刚处理了公务回来,家里的小厮儿们就火急火燎地来报说,公子今儿个不知怎地了,春寒还未褪尽呢,就自个儿浇了自个儿一桶冷水,然后把自己关进房里再也没出来过。
杨丞相烦心着呢,大宛国这几日派了使者来到京城,这个小国近十几年来富庶起来,居然厚了脸皮要跟大瀛和亲。现在大瀛朝上下一片热议,他这个丞相更是头皮发麻,天天看那些主张和亲与主张把宛国的使者赶出去的大臣们在眼皮子底下吵嚷,还要小心翼翼伺候揣摩着上头那位的心思,累得人仰马翻,哪里还顾得上杨显?
当下便挥了挥手,冷笑道:“随她闹去!我看这小子能翻出多大天来!”便干脆利索地进了书房。
于是隔天,杨同徽就被李将军拽着上了金銮殿要皇上做主去了。
皇上年纪轻轻,今年也只十六,正长身体的好时候呢,每天被这政务缠了一身严重睡眠不足,坐在那宝座上都要勉强着自己不能打瞌睡,现在还得强打着精神理两位爱卿的家务事。
在皇上快要撑不住之前,总算是打着哈欠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非是李将军的小儿子李慕,生得英明神武,昨儿晚上洗澡的时候,突然发现房顶的砖瓦被移开了两片,李小将军神力无比,挥手一个凳子便抡上房顶了,于是房顶塌了,掉下个人来,扑腾地掉进了李小将军的浴桶里跟他大眼瞪小眼。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杨丞相的那个乖儿子,杨显。
皇上轻咳了一声,面上有些发红,这么个事儿么,也值当闹到他跟前来。
“皇上有所不知啊!这杨显他……他……素来有些……”李将军控诉了半天,还是没好意思把后头那半句话给说出来,只气得一甩袖子恨不能用眼光杀死杨同徽。
皇上将目光挪到了杨同徽身上,杨丞相一副“老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成全”的表情,还没等他发话,杨丞相果然不出所料,“扑通”跪下,以头触地恨不能追随先帝而去的架势,道:“皇上,臣罪该万死……”
“咳咳,”小皇帝只觉得困得慌,懒得听他们在自己面前请罪吵架,慌忙半途截了话头道,“两位爱卿消消气。年轻人嘛,一时好奇也是有的,都是男人,怕什么?杨显做法固然不妥,杨爱卿明日携了他好好去跟李爱卿道个歉,安抚安抚。”
“臣谢陛下宽恕犬子之罪。”杨同徽伏身在地叩谢皇恩,诚惶诚恐,心里已经把杨显打了个半身不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