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触及到温热的汤水,永宁帝一惊回神,然后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躲开了。
反应过来后便是一阵窘迫,永宁帝左右四顾,便见着殿中的宫人们皆是低眉垂目的模样,也不知有没有看见之前那一幕,又有没有多想。倒是钟韶这时候已经扶着萧墨转身了,两人正往餐桌边去,可这举动却证明她们已经看见了什么,否则不会失礼到撇下长辈自行用膳。
钟韶和萧墨确实看见了,只是两人心中也有些不明白,怎么感觉两位阿娘间的气氛更怪异了?明明之前都「破釜沉舟」的跑来她们面前坦白了,那就是该在一起的节奏啊!
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问,只提醒了一句:「阿娘,中午休朝不过两刻钟,不好耽搁太久,还是先用膳吧。」
这一句提醒到底算是给永宁帝解围了,她舒出一口气,应当:「说得不错,先用膳吧。」
说完便欲往餐桌旁走,但脚都抬起来了,也不知怎的,突然又落了回去。她躲闪着没看贵太妃的脸,只瞥了她手中的汤碗一眼,踌躇了一瞬,还是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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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的时间实在不长,永宁帝和萧墨用过午膳后甚至都没来得及走两步或者站一站消消食,前面的朝会便又开始了。于是母女二人再次往前殿去了,留下了后殿中的另一对母女。
人刚走,钟韶自然也不会立刻就又去殿门口等着,她想起之前用膳时永宁帝那古怪的反应,心里也是难得升起了些好奇心,再加上之前事情已经说开了,自然也就没什么避讳的了。于是等到永宁帝和萧墨一走,她便凑到了亲娘身边,低声问道:「阿娘,你与陛下这是……」
贵太妃神色平淡,闻言扬了扬眉,也没具体说什么,只道了句:「她别扭着呢。」
说完这话,也不在宣政殿就待了,虽然朝臣不得皇帝宣召是不会来后殿的,但永宁帝这会儿都走了,她在这儿干等也没什么意思。要是回头前面朝会散了,永宁帝再领几个大臣来后殿议事,撞见了可就不好解释了。她虽肆意,却也不想平白给永宁帝添麻烦。
贵太妃走了,钟韶站在原地想了想,确是觉得永宁帝之前那模样别扭得紧,比当初瞒着她和阿墨时看上去更别扭!不过这别扭究竟为何,贵太妃没说,她也懒得猜了,反正看她亲娘那意思,丈母娘总是跑不掉的……说不得,丈母娘其实也没想跑?
带着满肚子八卦,钟韶也从宣政殿的后殿里出来了,想了想还是没去衙署,仍旧在宣政殿外晃悠。
今日这场朝会实在是持续得太久了,萧墨有孕在身,哪怕有了永宁帝的恩典一直是坐着听政的,但孕妇久坐也不好,尤其还是在朝会上,全程正襟危坐!
钟韶有些担忧媳妇的身体受不住,在宣政殿外晃悠了整日,偶尔也去殿门处看一眼。宣政殿很大,高坐龙椅的永宁帝离得很远,根本看不清模样,坐在她的下首的萧墨显然也近不到那里去,钟韶站在殿门外根本看不清她情况如何,不过她却是看见距离殿门颇近的几个老臣腿肚子都在打颤。
倒不是害怕被这牵连甚广的赈灾贪墨案牵累了,而纯粹是站得太久,体力不支,要站不住了!
今日是大朝会,五品以上的官员尽皆上朝,其中不少老臣。寻常朝会一两个时辰,站一站也就是了,左右也站了几十年了,早锻炼出来了。只今日却是太折腾人了,钟韶在外面听了一阵,早晨还有老臣站出来与三司之人据理力争,到了下午,再开口的几乎便没有了苍老的声音。
估计那些老臣们都站得汗流浃背,腿肚子打颤,不敢开口了吧?否则殿前失仪可不是闹着玩的!
钟韶小小的同情了一下,然后继续安心等媳妇。这一等就等到了申时,外面又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就连钟韶这等习武之人也觉得有些冷了,不再往外走,只站在殿前的檐下避雪。再看靠近殿门的那几个老臣,一个个脸色煞白满脸冷汗,估摸着今天回去之后就得告病假了。
终于,朝会散了,不少老臣们哆哆嗦嗦的往外走。今日发生了这般大事,按照惯例,散朝之后众人也该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一说的,结果今天压根就没人有这精神,出来的人一个个满脸疲色。
钟韶抿抿唇,拔腿又跑去了后殿,结果一进殿就看见她那亲娘居然又来了!
永宁帝和萧墨回到后殿见着贵太妃还在,不禁一愣,脱口道:「阿悦你怎的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