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弗利喘着粗气,有点累了。她意犹未尽地停住举在半空中的手,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来,向来时的路跑去:“那好吧,今天放你一马。但是你给我记住了,少在别人的地盘上称王称霸!”
她一路跑,莉迪亚一路温顺地提示她道:“这个迷宫可以陷住一切内心紊乱的人。你只要找到一个寄托,就可以寻着这个信念走出去。”
一个信念么?艾弗利点点头,一遍一遍念着阿格尼斯的名字,想象着她的样貌。阿格尼斯就是一束清晨洒落的太阳光,照在名为艾弗利·安可的太阳花上,指引着艾弗利的方向。她伸出手紧紧握住这束光芒,在黑暗的走廊上狂奔,就好像在追逐彩色的泡泡,好奇而虔诚。
终于,她撞上了什么东西。艾弗利扑进一个人怀里,侧过头看见阿格尼斯门前的银色盔甲。
“艾……格?”
“对不住,殿下。是我。”黑发黑眸的骑士谦恭而强硬地说道,“这个城堡已经出了大事情。我需要去随那女巫一道去保护你的人民了。您若是想和我来,我不反对。但是,作为一个女孩子,也许留在后方才是最安全的选择,殿下。”
艾弗利仓促地点点头:“我知道出事了。等再看见科林,我一定给他好看。你先等等我,我去房间里取一件东西,然后和你一起去大门!”
“时间不多了。”克里斯托弗催促道。艾弗利也知道这一点,就和克里斯托弗一起全力奔跑,拉开自己房间的门。红发少年正在屋里焦急地踱步,听到开门声,看到那张熟悉的圆脸,立刻笑得好开心:
“艾薇!”
那笑容就像一束烟花一样转瞬即逝。弗洛里安跑到艾弗利身边,拉着她的手晃啊晃的:“谁把你弄成这样了?科林?”
艾弗利身上自残出的淤青就好像牛皮纸上殷出的墨迹,很显眼。艾弗利敷衍道:“不是。不小心弄的。”说完,她就去翻自己的床垫。果然,床垫下面有一把银色的匕首,就好像一轮弯弯的月亮一样寒冷遥远,但艾弗利确觉得它是世上最让她感到亲近的东西。这一定是阿格尼斯小心翼翼地为她放在这里的,这样,如果艾弗利还记得与阿格尼斯有关的一切,艾弗利就会把床垫翻起来看见它,就能明白阿格尼斯的一点点心意。
可是,这同时也是懦弱的。阿格尼斯不必正面问艾弗利,问她记不记得曾经是朋友这件事。如果艾弗利还记得,她势必可以发现阿格尼斯的意思。如果艾弗利不记得,阿格尼斯就可以在不得到正面否认的情况下,紧紧抓着胸口微弱却完好的月光一样的希望,从而保护一段已经像铜镜一样四分五裂的情谊。
“艾格,艾格,我明白了,我来找你了!”艾弗利抓住匕首,向走廊冲去。她不必问骚动发生在哪里。那个最喧闹的、哀叫声像挠墙的声音一样刺耳的地方就是了。
“小孩,你的伤好了?”克里斯托弗看着随他们两人一起跑出房间的弗洛里安,惊讶道。弗洛里安露出一个微笑,嘟囔了一句“精灵的伤口好愈合”,然后在克里斯托弗的错愕目光中哈哈笑着跑到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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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小姑娘,要是弗洛仑丝和莉娅是那种关系,你是莉娅的什么人呢?莉娅的大姨子?”文森特躲过阿格尼斯来势汹汹的正面一击,并不反击。他周围,死伤满地。洛斯提的士兵们终究杀死了巨人,冲进大厅里来和魔法生物交缠。可是,魔法生物们一个的战斗力有凡人五个那么多,可能还要更强。凡人的生命在鬼怪看来如同蝼蚁。文森特丝毫不在乎。很多士兵死了,很多文森特自己的队友死了,可是文森特那双红色眼镜还是懒洋洋的,好像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有哪怕是蛛丝那样纤细的危机感。他站在骚乱的中心,调笑着。
“给我闭嘴!”阿格尼斯连续挥剑砍向文森特,怒不可遏。那女巫和弗洛仑丝……怎么可能?这个邪恶的吸血鬼,扭曲了事实来欺骗她!
“哎呀,小心一点,别弄伤了自己。要是我一不小心杀了莉娅的大姨子,莉娅说不定会来找我索命呢。毕竟,这个见色忘友的女巫呀,早就把我这类小角色忘到一边儿去了。”文森特躲开阿格尼斯的攻势,一点儿不费力气。他本可以不费吹灰吃力杀了她,可是就是迟迟不动手。
趁阿格尼斯气喘吁吁的工夫,文森特绕道她的背后冲她的耳朵吹气,吹动耳边深褐色的碎发:“呐,小姑娘,你觉得莉娅怎么样?等她和你小妹共结连理,大家可要和睦相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