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念初其实完全是无意识的,每一句话说出来之前她并不清楚会有这种效果,她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她只是真的,想把这件事告诉对方,无论他会是什么反应。她认为应该说。
王嫣拿他做筏子,找她身边的人的麻烦。虞嘉月又因此把仇恨记了一部分在自己身上。无辜的人那么多,凭什么他就能全身而退,还无知无觉。
但是燕长烁的一系列表情变化,从最开始的细微到后来实在崩不住,让她觉得惊奇,自己的话似乎起到了奇怪的效果,一种让她感到爽快的效果。
那这一说倒还是很值得的。
不仅是年轻人这边氛围不够好,两位父亲也并没有谈得宾主尽欢。一边虚情假意地礼貌笑着,一边连这种笑容都差点欠奉。
车缓缓停在楼下。熄了火,郑风很久没说话,也没有下车。
过了一会,他去掏烟盒里的烟,烟盒却已经空了。郑念初从面前的储物柜里拿出一盒新的递给他。他愣了愣,突然才发现女儿还在车里。
这样的场面持续了几秒,车里一直寂静,郑念初默默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他接过烟,用打火机点燃了。
车窗缓缓摇下,乳白的烟雾顺着空气消散,想升上天空也注定是枉然。在九点多的夜晚,大多数事物都安静下来,居住区域外头的吵闹也被削弱,一盏盏灯光都是无声的故事。
“我对不起你妈妈。”这个时候,郑风突然开口说道,语气里有怀念,这遥远的怀念也勾起郑念初的思念。
她也曾想过,妈妈在的话,事情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小时候一切都是好的,是稳妥的,是安宁的。连父亲也是细腻温柔顾家的。甚至,也许她像林声的妈妈一样,掌握着一个家的威严,让父亲微笑着妥协。
“我也对不起你。”
事已至此,他回天无力。以后会是什么样,只能听天由命。郑念初跟着她都越来越不幸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她一个什么样的安稳幸福的环境。
“我不能,再对不起她了。”
风吹进来,带进来一缕已经散到外头的淡白的烟雾,直直呛进郑念初的鼻腔里,她受不住,轻轻地咳嗽。
不知道林声现在在干什么,九点多,她应该早早地洗漱过,在她的小房间里开着灯做作业和看书,墙壁传来爷爷的轻咳,她就倒一杯水过去。她的爱好就是看书,不像自己,没有什么爱好的。倒是有一两项特长,但是到了淮海市之后,父亲就没有给她报过班,她的舞蹈服呢,好像也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
在换了环境之后一切都既简单又单调,好在有林声。
林声,林声。
林声……
第18章 荒谬
林征望回到卧室,妻子眯着眼,问:“谁打的电话。”
林征望不知道怎么会,张嘴居然敷衍了起来:“没谁。”
话毕见傅淮宁瞬时清醒,用质疑的眼光看着他,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事,如实地交代了:“郑风,他出事了。”
傅怀宁精明的眼又露出了惺忪的睡意:“就你那点人脉,他出事了找你也没用。快睡吧。”
背靠着妻子,林征望缓缓躺下了,眼睛却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烦乱的思绪妄图在漆黑的夜里藏身。他安静到连呼吸都静默,这让傅怀宁察觉出自己丈夫的不对来,但长夜在即,白日才是谈事的时间。
自从第一次做饭成功,郑念初就时常做一做自己喜欢的菜色。她记得她妈妈做饭很好吃,大约是回忆自带的滤镜,放大了长处,磨灭了太多不好的地方。她以回忆,就甜甜蜜蜜无法自拔,只觉得妈妈什么都是好的,光辉得像个圣人。
要是以后有机会,她想做给林声尝尝看。
父亲见她自己做菜,愁苦的脸上泛起零星的喜意,尝了一口,说像她妈妈的手艺,再想下筷却发现那一双竹筷足有千斤,无论如何也提不起了。
“你闺女亲自做的,你不多吃两口。”尤敏向着郑念初说起好话来。
她吃饭百无禁忌的,就算是一向不喜的郑念初做的菜,也能心情轻快地吃几口,好似会做菜的闺女是她亲生的,郑风反倒是个后爸了。
郑念初做了饭,又刷了碗,出来想把剩菜或留或倒,就见父亲把那位卫先生从门口迎了进来,而尤敏已经不在客厅了。她知道,卫先生是个律师,一个很有能耐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