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念初明白,他这样来找了自己,却还只说试一试,只能说明他自己也不确定有没有这个能力去做成这件事,又或者说对他而言很难。郑念初不想拉一个与这些事情无关的人来蹚这趟浑水,尤其是这个人还对她表现出深深的关切。
卫商问:“那么你希望这样吗?”
郑念初说:“不,他做了错事,应该受到惩罚。”
卫商又问:“那你知道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
“我知道。”郑念初说。无论什么样的惩罚都是他应得的。她依旧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事情的严肃与否。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从妈妈那里,从老师那里,都足够光明正大。她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做对了事就有奖赏,做错了事有惩罚。不会因为这个人是她父亲就有所改变。
“那好,”卫商走近她,帮她理了理鬓发,说,“如果你父亲不能抚养你,我会尽力,代替尤敏成为你的监护人。”
郑念初惊讶,看着对方真挚的眼睛,说:“谢谢。”
他们就这样擦着肩往两个方向走,一个匆匆往别处赶,一个悠悠向归处去。
郑念初的心里不知道有多温暖,五月的阳光和煦地洒下来,反射着同样温暖的大狗的毛色。原来还有一个人这样在乎她,关心她,像一个标准意义上的亲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饭桌上傅淮宁质问道,神情严厉。
“不是,”林征望心虚地解释,“林声的意思是让念初,到我们家来住一阵子。”
傅淮宁又不糊涂,逼问道:“住一阵子?一阵子是多久?”
“这……”
“她姓郑,又不姓林,来我们家住什么住?”
林征望忙说:“不就是昨天跟你说的那事,郑风他,他知道自己要出事了,可能顾不了念初。我寻思着,把她接过来住一段时间。”
“他现在知道自己要出事了,早干什么去了?干那些缺德事的时候想过他闺女吗?”这话说的竟与郑念初如出一辙。傅淮宁冷静的嗓音渐渐拉高,积聚着气势让林征望无法开口。
但他到底还是开口了,压低音量,和缓地说:“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如果他判了刑,念初就没地方去了。好歹……也算是亲戚。”
“亲戚?多远的亲戚了!我们从没高攀过他。别人孩子没地方去就来我们家,你当自己开福利院呢。郑风不是朋友多吗?哪个受过他恩惠哪个就帮他养啊,我们家拿过他什么。”
林征望无奈地喊:“阿宁,你难道……难道要看着念初跟着她那后妈,天天被关在门外吗?”
傅淮宁的眉头松不下来:“林征望,我也心疼那孩子,但是再怎么心疼也不是这个心疼法,我们家现在这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一间还要分成两间住,哪里还能再养一个。”
学校分的房子面积不大,隔开了一间卧室,刚刚够这个家庭居住。
“她可以和我住在一起。”林声说。
坐在这张桌子上的人都知道,住不下只是一个说辞,一个用来拒绝的说辞,不至于导致争吵,能够和平且有理有据地谈判。
林声说完,傅淮宁神色一怔,气急反笑。“你们商量好了是吧,就等着把我头往下按呢。”
她的目光看向林征望,林征望不敢对视,她又转向林声,林声倒淡定得多,眼观鼻鼻观心,就像没有参与一样从容。
爷爷握紧手中的拐杖,又松下了手劲,在寂静中发声:“淮宁。”
傅淮宁更加气愤:“连你也参与了是不是!你就是这种性子——”
“阿宁!”林征望按住妻子的手。傅淮宁强制性压制自己的怒气,至少不能让自己说出糊涂的话来。
“淮宁,”老人缓缓说道,“念念是个好孩子,她跟郑风不一样,你不要怕。”
“爸……”傅淮宁幽幽叹息,“我怎么能不怕呢……我怕她怪我啊……”
老人抹一把眼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屋子里又出现静默。他抽了抽鼻子,年纪大了感情容易波动。理智上过得去,可是一说,还是忘不掉。“淮安现在过得很好。”
“过得好难道就能抵消掉他郑风的错了?他到现在都没道过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