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亲是老师_作者:梨不言(98)

2018-01-26 梨不言

  傅淮宁心中一酸,如同被击中般快要弯下腰。“你胡说什么?”

  林声的目光牢牢锁定她:“我有说错吗?”

  傅淮宁对上她的视线,觉得自己赤、裸裸空荡荡,被人往心里看了个通透。这一切,她控制自己什么也不想。

  作为十八岁都不到的少年,林声就已经很特殊,但是就算打破了这个范围,放到全人类里,林声还是很奇异。

  当你有了不够光明的想法,你就会在她面前无地自容眼神躲闪。

  傅淮宁不愿想起,却永远都不会忘。在林声五岁那年,在她招待一个曾经的朋友时,她年幼的孩子跑到朋友面前说:“妈妈说你怎么还不走。”

  林声说的没错,这个朋友曾经在她好心安慰后反过来伤害她,如今却当做无事的样子,还想继续当好友。大人面子上的感情向来是好的,傅淮宁适应着人类社会的潜`规则,心里却是要说的。说这人怎么还不走,肯定是有事求自己才又腆着脸过来的。

  “林声!怎么跟阿姨说话呢!”她不得不训斥平素乖巧的小孩来让大人之间不尴尬。

  稚嫩嗓音的拥有者却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问:“腆着脸是什么意思?”

  那天真的脸庞,澄澈的眼睛,看在那一刻的傅淮宁眼里恐怖极了。她满目惊地望着自己年幼的女儿,又猛得闭紧了眼。连昔日好友忍者怒气一走了之都不在乎。

  “是,”这一刻的傅淮宁任由林声看着,“她走的时候我知道,我醒了,我听见了。我没有阻止,甚至还很高兴,她在这件事上很懂事,我也不想和她生气,她能自己离开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说完,她坦诚地回望。

  她努力了,尽自己的能力,平等地对待两个孩子。她们穿着同一家店的衣服,连碗里的米饭都沾着差不多大的锅巴。事实证明,她在这方面做的很好,甚至她自己都忍不住得意,得意于自己的成功,和父母与郑风的关系相比,她真是成功得太多。

  可当这种事发生时,她根本不想去追究到底是谁的问题,谁引导谁跟从。作为母亲,她再怎么拿理性和同情来催眠自己,也仍旧无条件偏向自己的孩子。她想要两个人分开,越远越好,最好永世不再相见。一切回归正轨,当这件事从没有发生。

  这是她的想法,她也相信这会是每一个爱自己孩子的母亲的想法。

  “你们只是年轻,还不懂。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烦心事,人活着有多少难处。我当一个老师,说话都要斟酌,何况活着呢。其实你们只是圈子太小了,如果看到更多优秀的男孩子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你们之间只是互相欣赏罢了。

  “是我,是我的错,我当时应该坚持不接她来家。我说了,却没有做到。你要怪我也好,妈是做错了。”

  林声不吃这一套:“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只是在乎你怎么看。

  眼看苦口婆心不奏效,傅淮宁心中悲愤:“人言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她高声呐喊后又压低了嗓子,“你们有没有想过,两个女孩,住在一起安全吗?你们老了怎么办,我们不能陪你们一辈子啊,我们是死在你们前头的!”

  她注意到林声一瞬的讶然,往前进了一步:“你们不要在见面了,行吗?”林声没有想到她也会有这样软弱的语气。

  “不要再见面了,至少……至少三十岁以前。”

  三十岁,这是一个陷阱。

  林声略有些嘲讽地笑了笑,她当然知道她妈打的什么主意。如果她不提这样的条件,不必三十岁,十八岁她们成年,二十一二就可以获得自主的权力,拥有自我掌控的能力,在经济以及意志上,她们不必再依存家长,依存原生的家庭。作为母亲的她又凭什么来指手画脚一个独立者的人生呢?

  可是三十岁,那么确定的一个时间点,不需要经历各种各样的争吵,对抗,一个确切的,不需要赌注的时间点。也让她给郑念初一点时间,让她想清楚,是否需要继续,成熟带给她的将是什么选项。

  她讽笑过后,觉得客厅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于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傅淮宁眼见她一言不发进了屋关上门,认命地呼出一口气,至少林声没有反对,她的想法达成了。

  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岁。在平均寿命里占了将近一半,已是半路,真到那时候,她们懂得社会上的苦楚,懂得活着有多不容易。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再做阻拦。二十岁的人还有可能被人笑不成熟,三十岁却断断不会有了。到那时,她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