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妳的在意,会不会只是一时新鲜?对妳的迷恋,会不会只是因为妳身上有我所没有的飞扬与风采?
广播里正播放着陈升的「然而」--然而妳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的喜欢,每个早晨我发现妳在我身旁……
我决定不去思考这没来由的一堆「会与不会」,就算对妳的感觉真的是爱又如何?或者该说,又能如何?世界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更不会因此而停止转动。
望着镜子里那个满嘴牙膏的自己,挤眉弄眼一番后,我打开日记记下今天的结论。
合上日记。关灯就寝。期待明天。
校庆晚会过后的接连几天,不如我预期,妳并没有因为知道了我而采取主动的接近。
妳依然像微风一样淡然,在人们的注视之下,踩着自己的节律过生活。
一到学校,妳会先帮桌上的黄金葛浇水,在社办吃午餐,每天下午跟朋友打篮球,除了身边少了李湘云这个跟班之外,没有任何改变,我之于妳,仍是不具意义。
眼见寒假即将到来,妳依然离我很遥远。
不甘心只能这样子挂着期待回到彰化家中过寒假,正暗自盘算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去主动找妳,竟意外在班级信箱里拿到妳给我的一封信及一卷卡带。
卡带是妳在一中吉他展时自弹自唱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妳的童音显得更重了些,我边听边笑了一整晚,而信签里只短短写着妳演唱的歌词。
第二天中午我带着几张专辑,到妳班级教室打算拿给妳听,知道妳对音乐的执着,希望妳会有兴趣。
远远的,就见妳班级教室外闹哄哄的围了一群人,我随便抓了一个学妹问起妳。
「不好意思,请问Fiber在吗?」
「学姊找她啊?她现在不在班上耶!」那位学妹看我一眼,目光便又转回教室内人群聚集的地方,神色相当关心。
「那,有人知道她去哪里吗?呃……是这样的,我有东西要拿给她。」我红着脸说。
「欸,学姊,其实我们也在找她啦!她应该待会就会出现了,班上已经有同学跑去找她了,不然学姊可以在这等她啊!只是待会她可能会有点麻烦就是了……」学妹若有所指的说着。
忽然我发现教室内似乎有哭泣与尖叫声,我走近窗台边,还没能看清楚教室内的情形,总教官已经一脚踏进教室。
围观人群稍稍散开,我看到一个穿着体育服的女生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满脸泪痕,鲜血泊泊从她左手腕流出,地上满满一大滩。很美的鲜红色,令人心惊的艳。
她是李湘云。
我不发一语默默走回教室,开始推敲所有的可能性。
训导处开始广播妳的名字,一次、两次、三次……
下午四堂课大家都议论纷纷,有正面的,当然也不乏攻击性的评论。
「这下妳可名副其实的红透中女中了。」我在心里担心的想着。
好不容易捱到第九节的历史考试,我草草交卷后抓了书包便往教室外跑。
撇见一旁雅芳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我对她苦笑了下,握着十八块钱,直冲十四号公车站牌。
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见妳一面。
凭地址找到妳住的地方,简洁干净的楼房,正值晚餐时间,隐约看见人影晃动。
不想惊动妳家人,站在屋外的我,忐忑不安。
这是个很安静的住宅区,两层楼高,米黄色搭着桧木质色装潢,很舒服的居家感。
不禁想起自己彰化老家那栋红砖瓦砾的传统老厝,斑白风雅的老房子,有个只要抬头就可看见天空的天井,夏天夜里,一家人都在那里乘凉。
小时候,父亲总爱将配酒吃的花生米排列在地上,就地教起天文星象学,北斗星有七颗,长成这样,猎户星有三颗,排成这样……我穿着粉红色绣有咖啡色娃娃头的洋装,蹲在地上抬头看父亲带着笑的眼睛,夜空里最清亮的一颗星宿。
在满天星斗与花生米之间流逝的,是我的童稚以及父亲的青春。
我将思绪收回,都会风格建筑物映入眼帘,刺眼得令人晕眩。
我闭起眼睛,干巴巴吞了几口口水,将天井夜空拌着父亲的啤酒味一并咽下,玩弄着手上的表带,想起好一阵子没回家,也该是时候回家一趟了……
一声轻唤将我从乡愁情绪中拉回现实。
「学姊?Is that you?」妳站在窗户边,惊讶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