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消失的一个月里_作者:背道而驰(5)

2018-01-28 背道而驰

  现在的郑希,一下回到了那个课堂上。学生只剩她一个,这给郑希增加了不少勇气。而且,吴今这个人,她无形之中对她有了一点把握,是的,凭借那几篇“虚构”的文章。

  “咳,咳。”郑希只能想到这么老套的发语词。

  吴今很配合地抬起头,两手习惯性地在桌子上交握。

  “你也是那家会馆的会员?”

  吴今点头,“对啊,所以一不小心都看见了,你介意不?”

  “不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像个泼妇的。”郑希略微郁闷地掰着自己的手指。

  “呵呵,有点呢,”吴今故意顿了顿,意料之中,看到了对方沮丧的表情,“为什么要那么做?”

  郑希深深吸口气,郑同学,第一次独白,把握机会。

  “我——”她急刹车,“我可不可以先喝口水?”

  吴今微笑点头,“你就把我当个树洞,我没有意见。”

  郑希听她这么说,手指慢慢放平,低下头。

  “我只是不喜欢宋雨桐那么说她,我受不了。和我自己受到侮辱一样,尤其是我知道,她说的也……也很有可能,是实话。但,我受不了。”

  郑希用一种愤怒却不知道该怎么愤怒、忧伤却不知道为什么而忧伤的眼神看着她。

  然而吴今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对方,郑希慢慢地打开了自己的回忆。

  自白·故事篇

  我们认识的很早。陆隽就在我们小区旁边,那儿还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小孩子。

  每次我调皮,妈妈就吓唬我要把我送到那里去,久了,我就知道这么个地方了。又一次放学回家,我跑去了那里。看见一个小孩在铁栏杆里面,用短短的粉笔头在墙上画画。

  那画还看得入眼,我想啊,如果是五颜六色地画在纸上,说不定算得上好看呢。不过那个小屁孩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她脾气又硬又臭,和她那头乱糟糟的短毛草一模一样。她把我递过去的彩笔扔在我身上,因为感觉到一种空前的耻辱感,我哭得相当惨烈。

  从小到大,我哭成这样的次数也是一只手能数过来的。陆隽被我哭怕了,默默地把地上的彩笔捡了回去。

  我小时候那股聪明劲,现在是一点也看不到了。那时候兴趣班刚开始流行,我妈把我塞进了绘画班里,我就像全天下所有的小胖子那样,只爱吃美食,不爱动手做。每次布置的作业,一律是央求她做的。一开始我想,她那坏脾气,肯定不会轻易答应;哪知道她一听,两只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吓得我一身是汗,还以为她要冷不丁地讽刺我几句,没想到居然二话不说就帮我了。

  老师看到我的作业,惊讶不已,对着我妈又夸又赞的,搞得我自己也很不好意思。日子久了,我也非常喜欢去绘画班了。有一天,老师把一个宝贵的参赛名额给了我,语重心长地找我谈话,其余的我都忘了,就是记得一等奖是一个纯金的大杯子。所谓骑虎难下,我这个假把式肯定要被拆除的,只好又去找她。

  那幅画她大概画了三个星期交给我。我当时特别高兴地对她说,拿了奖我就把那个这么大的大杯子给你,她特别不屑地讽刺我,这样的宝贝还是留着给你家的狗喝水吧(是的,我那时常常带着我的将军狗去看她,那条狗在她离开后不久死于一根鱼刺)。没想到,真的拿到了那个纯金的杯子。那差不多是我这辈子最光彩的一段日子。我还登上了我们家乡销量最大的希望报头版,照片里,抱着那个闪瞎人眼的杯子,露出一口闪瞎人眼的牙套,被我爷爷剪下来贴在他那沓剪报的封面上,亲戚朋友在那上面唾沫横飞、得意不已。

  我一下子,从那个默默无名的小胖妹变成了人人都爱的小画家了!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做梦一样!以前嫌我笨重不爱和我一起跳皮筋的小女生,全都抢着和我一组,一下课就有好多同学围在我桌前,捧着脑袋,睁大眼睛,争着听我说话,好像以前那些他们一听就会嗤笑不已或者压根不听的话,现在全变成了鲜花和宝石。这剧变叫我一下有种活着上天堂的感觉!

  我快活的,快活得快要把犄角旮旯里的那个阴郁而忠诚的小伙伴给忘了。

  直到我受到的关注被一个莫名巧妙的小弟弟夺去——他的确是我弟弟,他的眼睛几乎和我一模一样。不过他是我爸爸和另一个女人“爱情的结晶”,那女人是这么说的,她长着涂满粉红色唇膏的嘴这么说的时候,我妈——那个总是欺负我说将来让“后母”给你吃剩饭咸菜的老妈,二话不说,把厨房里的淘米水一把泼到了那女人端庄的裙子上面,她身材很好,我看见了,比老妈那瘦弱的小身板起伏跌宕得多。尤其是她喘气时候的汹涌情状,让进来送水的男人砸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