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后,陈镜予和吴应堂,还有很多很多人,我都没能救得了。
国家也同样救不了。
一九四九年。
“陈念国,你快一点!”
“来了。母亲”
时间兜兜转转,继念国后,念和今年也收到了剑桥大学国王学院的入学通知书,她同我像,报数学系,陈念国那个小叛徒跟陈镜予一样去了满口情诗的古典文学系
报名处在国王学院的图书馆,一路上念和都蹦蹦跳跳地哼着歌,念国跟在她后面,一脸无奈。
图书馆外排着很长的队伍,都是今年要入学的新生。
念和叹了口气,转过头问我:“母亲,您当年入学的时候也有这么多人吗”
“和现在差不多。”我说。
念和撇了撇嘴,专心排队去了。
我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一时间不由得四处打量,除了国王学院大学生草地通往内里的那条路又重新翻修了一边外,这里还是老样子。
路两旁有椴树林曲曲折折垂下来,毛芽椴现在只有零散的几朵花,但也许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像我第一次见陈镜予时那样,花开满了整棵树。
我狠狠地呼吸了一口,这里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我曾和陈镜予一起在图书馆里查阅某个定理的解法;我曾在考试结束后,因为太激动而拉着吴应堂在草坪上肆意奔跑;我曾在剑河上坐着小船浏览剑桥风光,陈镜予就站在船头,一板一眼地朗诵《再别康桥》;我曾在剑桥的星空下和陈镜予、吴应堂一起喝着啤酒,大谈救国;我也曾在教室里,在宿舍里,在草地上,在剑桥的某个犄角旮旯里,手中拿着一叠又一叠的稿纸,解开一个又一个的迷题。
那是最美好的年代,那是最智慧的岁月,那是信仰坚定的时期,那是阳光明媚的季节,那是满怀希望的春天,我以为我拥有一切,我以为我身处天堂。
“母亲,轮到我们了。”
“好的,马上。”
我回过神,念国、念和站在图书馆门口向我招手,我在走出林荫道前再次往后看了一眼,我看见阳光下,脱了军装外套只剩白衬衫的陈镜予站在树下,抬起头时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温柔地对我笑,“你来了,陆安。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毛芽椴的花瓣飘落下来,我耳边响起小提琴缓慢拉出的《D大调卡农》的前奏,音乐声中,夹杂着温柔的、熟悉的声音,“她破译的没错,欢迎你加入我们,上尉陆安,我是陆军第十军中校参谋陈镜予。”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
做个小说明:陆安与池先生破译的电码是日本偷袭珍珠港事件,在历史上池步洲破译完后交给蒋中正,但中美都因为政治原因而没管,于是珍珠港事件后,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参战。
陈镜予死在衡阳会战里,第四次长沙会战后长沙在一天沦陷,第十军方先觉部守衡阳,孤守47天,第十军全军一万七千人,后来伤亡一万两千多。方先觉因为城内伤员太多而放弃突围,同日军协同停战。
——
其实原本是要有个后记的,但是写了老长一篇,手抖没保存TAT这里稍写一点吧。
我其实一直都想写抗战题材,小时候我在奶奶家长大,睡前故事一直是抗日、内战、文。革。,我爷爷是老兵,抗日战争时入伍,但在上战场前夕,部队被调到后方休整,一休休到战争胜利,内战时倒是上了战场,打了几场仗后左腿膝盖被子弹打中,进了伤兵医院修养,一养养到解放。
所以我奶奶这边其实是又红又专系列的,我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对抗战映像深刻。
初中后开始对历史感兴趣,那时候偏西史,熟记英国各个王朝,感觉自己6的不得了,高中又懂了些事,开始接触近代史。整个过程还是挺惨烈的,也有在跟好友谈史时两个人在街上痛哭流涕,也有前一秒大呼“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下一秒悲痛“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
我那时候还挺中二的,但那也是对我影响最深的时候,我看了许多近代史书,知道了张自忠、方先觉、李玉堂、林觉民、戴安澜,知道南苑的学生兵、知道同仁堂的乐小姐曾经也是抗日一份子、知道南京知道淞沪知道长沙……写这本和《民国三十三年》时,我看了“一号作战”(我方叫豫湘桂会战)相关资料,知道方先觉在衡阳中两次想自杀被拦下,知道衡阳会战中的“方先觉壕”至今被西点军校奉为教科书,知道正面战场上的许多将领许多部队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