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的攀升,斐云身上的汗低落的越多,精神和耐力也开始不济。
就在此时一个嫩粉色衣服的小团儿窸窸窣窣的从灌木丛中钻出,脸上有些灰糊糊的巴掌印,特别鲜明的是从中间落下的泪珠儿。
小粉团儿似乎没有注意院子里还有其他人,靠着桂树便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嘴里嘟囔的却是一些幼稚的话语:“为什么你们不喜欢我,我爹爹素好人……”
斐云似乎跟叶子上的水滴杠上了,它不动,她也巍然不动,丝毫不受院子里突然冒出来的粉团子的影响,目光凌了凌沉住气小脸绷着。
抽搭了半天的小粉团儿似乎才注意到这是陌生院子里,她用肥嘟嘟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脸,围着桂树走动了起来,似乎这是一次特殊的冒险。就这次冒险让她发现了在院子里扎着马步意志坚韧的斐云,她很好奇对方同她一般大在做什么,于是上前绕着对方问话。
“你素谁呀~为什么不动……”
“你的姿势真奇怪~”
“我叫做琴墨你叫什么?”
“我爹爹是做官的是个大好人,你爹爹是做什么的?”
“你怎么不缩话~”
小琴墨嘟着嘴巴,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在斐云身后一推。已经精神不济的斐云毫无悬念的被推倒了,斐云咬了咬下唇,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转头面无表情的望着对方。
“你……”小琴墨可从来没有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盯过,一下子就害怕了起来委屈的哭了出来:“哇呜呜~你干嘛……凶我……”
斐云没有说话也没有去安慰,只是转身拿起刘叔给她做的木剑开始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砍劈。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次都姿势标准双手着力,眼神坚毅。
小琴墨看到斐云的新动作也不哭了,惊奇的睁大双眼似乎对方是给自己做表演。
就这样一个做动作一个看,直到斐夫人请丫头来叫小公子用膳,听到脚步声的小琴墨像是兔子一样钻进草丛里,临走之前还自以为偷偷的跟斐云说她明天再来看她。斐云神色淡淡的看着灌木丛,没有说话,拿着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离开。
那天之后小琴墨真的天天都来报道即使斐云不出声响,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她也不曾退缩。
刘叔把新打造好的武器郑重的交到斐云手上的时候,斐云的眼神发光,她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缩小版的神威烈水枪,欣喜之意不言而表。
“多谢,刘叔。”斐云很少有情绪外显的时候,哪怕这时她激动万分也只是勾起嘴角,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
刘叔欣慰的摸了摸自己粗犷的大胡子,笑的眯起了双眼,满身的戾气加上这副表情看起来越发不像是个好人:“小主子喜欢就好。”
此时的斐云一心只想继承父志,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娃娃不太上心,认为只要不去理会对方她自然而然的也就会离开了。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又有多少的耐心,反正斐云的耐心很多足够让小娃娃厌倦然后去找别的玩具。
琴墨小时候家里平穷,三岁之后父亲被天子提拔为门生,家里开始发迹。虽说住宅比曾经要好,穿衣打扮比往常更加精细,但还是抹不去从小村来的作风。加上父亲按照天子旨意惩治贪官污吏,在京城得罪了不少的官员子弟,同岁的孩童们经常以欺负年幼的琴墨为乐。琴墨的哥哥琴棋十岁,早已进入私塾学文习字,自然要广交志同道合的朋友,并没有时间来关照年幼的妹妹。
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下,琴墨竟然坚持了三年每天到斐云的后院看着对方练习枪法。本来以斐云的冷漠不会太关注对方,但是世间事情往往皆因为偶然巧合而起,然后纠缠一生的。
一日,斐云上街买书,看到琴墨被许多孩童围着欺辱。她生性淡薄,既然没有把对方放进心里便不去注意,所以理所当然的忽视了琴墨求助的双眼。事后,斐云曾令属下探听过琴墨的消息,只知道琴墨被几个孩子推落水中,现在昏迷不醒。
斐云内心突然有一丝愧疚,但被她多年的冷漠冲淡的不留痕迹。本以为这次琴墨应该足够记住教训,不再来纠缠她了。就在半月以后,琴墨从生死之际醒来修养好身体。
斐云依旧沉默的练习着□□,琴墨又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斐云愣了愣,看着对方从一片晨光中,步步向她走来,再也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