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宵不应,只回:“可我在乎,梧湘可以为瑶瑟去死,她从小便是这样的人,只因遇到了瑶瑟,所以不愿再……但我不能。”她想活下去,她要活下去,她一直为此,才活到了现在。
梧湘和她都是生来便在这隰桑阁的,一起长大,对彼此了解甚笃。梧湘虽看似柔婉,却从小性子刚烈,说一不二。从前可以那般浑噩活着,只因没有出现一个能让她动容的人,让她想寻常平稳活着的人。而今有了瑶瑟,她认准了一个人,便是不会放弃,所以也无法像从前一般活着,更无法再与他人做露水鸳鸯。
浮宵看得清,只冀她们能再长久些,只期有个意外能叫她们相守,好友不至落得无法瞑目的下场。而她与梧湘一同长大,脾性却是不同的。她不想为镜花水月一夕温暖的东西送了命,而断了她十数年日日夜夜努力,坚持着的事。
她只是想活下去。
第35章 圆满
流宛苦笑,心底微凉,却不知为的是何。
她本也没多在乎,这感觉也可以压下不提。压下先前感觉,心中冷笑,暗道果然,面上苦笑,道:“我明白了,今夜多有冒犯,望姐姐不计忘却。我……也会试着忘记。”
浮宵轻应一声,心中长叹,又是黯然。不等她再反应,流宛走出船舱,将碇石解开,慢慢向岸边划去。
上岸时,浮宵心神不宁,差些踩空,还是流宛连忙扶了一把。然而这一碰,都教二人一僵。浮宵如何不知道,但也算好猜,流宛却是因为自己下意识的举动,一瞬提起来的心,而觉自己不对。
她从来不是会管他人死活的人,莫说落水担心,她不笑就已是极给面子了。
流宛讨厌不能自控的感觉。她并不知道她的心,其实真的早已不能由己,有些人相遇的那一刻起,便命中注定。
轻轻松开手,道:“姐姐小心。”而后也不再多话,默默下船将锚定上,而后二人沉默又默契的一前一后,就连步调也相同,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转身后,舱内曾旖旎风光,迷乱情意都散去,好似不曾有,好个不曾留。只有打翻的桂花酒,桌上又留下的一两银,被收拾拿走前,证明它是存在过的,只有寂物证。
一路还是盛景如故,心思却已不能相同了,心事却也盛放心底了。
正路上走着,路过一家酒家,一行粉白黛绿,颜色鲜艳的女子恰巧走出。都是熟人,碰到浮宵流宛,彼此打个眼色,心照不宣的一笑。浮宵也停下,听到身后人的脚步也停下,然不曾回首。中间的花月先笑道:“我说人怎么刚下席就不见了,原来是在这儿。”
浮宵亦淡笑,却不敢回头看流宛一眼。
笑言几句,有眼色,使眼色的走了。一个洛阳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遇见容易也容易,不容易也不容易,全看心意,或是天意。
直至到了阁前,浮宵停住,想与流宛道别。今夜的道别,日后陌路的道别。她心中浮上淡淡不舍,说淡,是因为并不多,却又似夜般墨色,浓得化不开心绪。
终于回首,努力抑制情绪,不让它延伸到话中,语气淡淡道:“妹妹,回吧,明日……再见。”说多错多,不说不可,不如少说。
刚要转身,却被人拉住。流宛的神色晦暗不明,非喜非怒,只能从眼中看出一点淡淡悲色。将人带到了阁楼边的小巷拐角,流宛道:“明日再见,你还愿见我吗?”
“我……”浮宵不会骗人,辩出一个字后,再说不出其它话来。
流宛此刻当真怒起来,双眸晶亮,却是因为心底有把火在烧。再不迟疑,将人顺势推在背后墙上,狠咬了过去。
片刻便放开,但也咬得狠了,流宛全然不顾,语气似浮宵先前般淡淡:“不许不见我。”话中却暗含危险意味。浮宵可以躲她,避她,却绝不能真正不见她,心中再没有她,不给她留一点位置,不把她放在心里。流宛自私,所以不许。
因为她喜欢浮宵因她脸红,因她而心中动荡。
好像占尽她心神,好想占尽她心神。
今夜处处明亮,这小巷却黯淡无光,就像太阳底下也会有阴影,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浮宵迟迟未答,最后轻叹一声,推开了流宛,道:“不该的,流宛,你明白,我以为我也说得很清楚了。”
流宛捏紧了手,怆笑道:“你若说得够明白,够教我伤心,为何我还是无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