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出谷就报了必死的决心,找阎罗婆报仇也不过是因生无可恋,与其在万花谷度日如年,不如来此试上一试,如若上天定要她死,与其死在阎罗婆手上,倒不如死在她手上,好歹,留个完尸。
我真是一个疯子。
于洛如此想着,进入了梦乡。
听着于洛的呼吸渐渐平缓,一双湛蓝的眼睛睁了开来。
明月盯着漆黑的屋顶,淡蓝的眸里含着痛苦,和难以名状的悲伤。
我可不可以,不和她做敌人?
她千万不要多想,这样……这样……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做朋友。
明月不会说谎,所以她只好跟于洛说实话。
“唉。”明月心中轻叹,“我真是一个疯子。”
清晨,准确地说是太阳初升,月亮未落的时刻。
于洛睁开了眼,虽然顶多只睡了两个时辰,但她觉得比在谷中,比在路上哪一晚都睡得好。
在谷中,她悲痛父亲,愤恨仇人,无法入眠;在路上,她既要克服恐惧,又要谨防唐然吃豆腐,几乎精疲力竭。
而昨晚,她睡得很沉。
于洛转头看向明月,发现矮桌前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灰毯。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是来杀我的。
于洛如此想着,起身下了床,她换好衣服,一边理着未干透的长发,一边走向屋外。
熹微的晨光洒在她身上,有些清爽,也有些温暖,倚在门框上,向映月湖扫视一圈,果不其然看到湖心杨树上挂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于洛抱起臂,清冷却又很大声地喊道:“喂!我要洗漱!还有早茶在何处?!”
“你去湖里洗啊!茶自己泡!”白衣人的声音自湖心传来,声音很低沉,很清晰。
于洛撅起嘴。
“早茶非茶,乃早饭!你怎么如此愚蠢!”
白影动也不动。
“你才蠢!早饭没有!干脆你在湖里洗完脸,再喝两口,就当早饭了!”
于洛跺了跺脚,飞身跳起,她在空中轻轻旋转,花瓣一样不偏不倚落在盛着明月的枝桠末端。
“起来。”于洛不慌不忙地走近明月,压得树枝摇摇晃晃。
明月像是粘到了树上,枕着臂,叠着腿,纹丝不动。她身上换上了一套干净完整的明教破军男装,衣襟拉得很拢,帽子压得极低,全身上下,除了露出一点缠得平平的麦色胸膛,一张淡橘的薄嘴,一只削尖的下巴,其它全部被挡在衣料下。
遮住了一切女性特征,这样看起来,她完全像一个神秘的外域男子。
“穿成这幅模样,还做不做女子了。”于洛踢踢明月修长的腿,“别躺到这,快下去找些吃的来,我好上路,你就可以不用再见到我了。”
沉默良久。
明月突然坐起身,拉了拉帽子,露出大半张消瘦的脸,她软软地靠上树干,眯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向于洛。
明月眼前一亮,“哎哟,你还找到这套衣服了。”
于洛一身明教启明套,虽然有些偏大,但丝毫不影响展现她舒缓柔美、恰到好处的曲线,极致中原风的妙女子配上一身完全异域情调的服装,实在是新鲜至极。
“这衣服应当一入明教就给你发了吧,怎么还是新的?你身为女子,为何不穿女子的衣服?”于洛嫌恶地转过脸,别开明月一点不讲礼貌的、直勾勾的眼神,“天天女扮男装,你不嫌男人粗野吗。”
明月“哼”了一声,扯下了帽子。
“现在像女人了吧。”
于洛通过余光瞟向那颗长着浅色卷发,高鼻大眼的脑袋,不由得心中一动——哪里像女人,简直是个波斯国的王子。
但是她根本没有表现出惊艳的模样,只冷冷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道:“男不男女不女,我将才隔远了看,还以为是只没骨头的白肥猫死在了树上。”
“可恶的中原女人!!你才是只死猫!!”明月弹了起来,一脚将于洛踹下了树枝。
于洛根本没想到明月过了一晚还是如此德性,她一面失重,一面后悔莫及。
如果摔脏了衣服,那可就没有别的让她换了!!
就在于洛的衣角沾到了映月湖发光的湖面,她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力道抓了起来,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强行挟着她飞到半空,直直窜进了西畔的土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