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婆当晚就把于薇卖到了怡红楼,待新雨阁的人救出她,她已不仅是被阎罗婆废了手脚,断了经脉,还成了接过客的“老姑娘”。
于薇可算是下地狱了,她不得不退了阁主之位,交给了不过十四岁的于安。
新雨阁悬赏黄金万两,要阎罗婆项上人头。
并没有半个人敢接此单。
又有谁愿意挣没命花的钱?
直到两月后,新雨阁大门口,歪歪扭扭放着被胡乱扯下的悬赏,悬赏的纸上正放着几两纹银——那正是阎罗婆卖于薇赚得的钱。
苏宛在中秋月圆夜哭了一宿。
她发现她以前因为阎罗婆的面貌,忽视了他的罪恶。
苏宛得了相思病。
但相思的人不在远方,就在面前。
不管阎罗婆再坏,她就是喜欢他。
喜欢他的蓝眼,喜欢他的卷发,喜欢他的沉默,喜欢他的哀伤。
可苏宛知道,阎罗婆不喜欢他。
自从跟他待在一起,他就没有正眼看过她。
而且他还搬到了巴陵,每天都在油菜花田里,守望油菜花后的姑娘。
那姑娘独身一人,爱弹琴,爱阅书,眉目如画,安然静好。
苏宛猜想,那就是曾经阎罗婆背在背上的新娘。
难道她当初,是要嫁给他了么?
苏宛嫉妒不起来,因为在那姑娘面前,她体会到了自卑的滋味。
任何中原人欣赏的优点都被她占尽了,苏宛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
每天阎罗婆躲在油菜田里看那四方的小院,苏宛就在远处看他,那样痴情的模样,苏宛只在戏文上看到过。
他总是买些好东西,交给街上卖酱油的马二哥,让他谎称喜欢那姑娘,将那些礼物送给她。
但马二哥确实喜欢于洛,如此一来,他既能得钱财,又能借花献佛,何乐而不为呢?
苏宛只暗自为阎罗婆心痛。
现在她喜欢阎罗婆的理由里,又多了痴情一条——虽然不是为她痴情。
苏宛还发现,阎罗婆总买些昂贵的紫色花儿,悄悄种在姑娘的院口,那姑娘似乎也爱极了紫花,看到院外那冒然生出的琼苞,一向哀愁的面容竟然绽出了笑容,绚丽得让阎罗婆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苏宛才知道,阎罗婆笑起来,一点也不阴戾,一点也不狠毒。
可同样的,并不是为她而笑。
苏宛陷入了困境,一面她默默期望着那姑娘能回到阎罗婆身边,让他开心起来,一面又自私地希望他俩老死不相往来——即使她是个硬生生插在中间的多余人。
苏宛想回家了,林清风总是有主意。
☆、误解
于洛的偏房里堆了许多礼物。
她自然知道那些到底是何人买的——凭那卖酱油的小子是买不起这样贵重的东西的。
如同怀中的银筷一样,她丢不掉,只好任由它们和自己一起发霉腐烂。
院外的紫色花儿早已尽数凋零。
毕竟这里的气候与万花谷截然不同,这样的珍稀花儿无法生存。
但于洛并不惋惜,不出三天,这些枯萎的植株会被新的一批替换掉。
于洛很佩服那个人的耐心,可她绝不会动摇,但凡些许的思念,都会让她如坠罪恶深渊,反感得作呕。
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忘了于洛,忘了明月,全部烂掉,让土埋了一切。
于洛一天天混着,只热切盼着哪天再也睁不开眼睛。
若不是欠了林清风和山石道人的恩情,她何必如此麻木地活下去?
新雨阁的“老人”找到了于洛。
但于洛闭着门,她的眼里除了篱笆外成簇的紫,什么也看不到。
“二小姐!我们错怪了你!想不到于薇勾结了恶人谷的淬剑轩!我们不能与狼为伍!求你回来吧!我们助你夺回新雨阁!”
“对!现在新雨阁已经完全成了另一个淬剑轩!就连打杂的伙计都换成了淬剑轩的人!”
“二小姐!我们知错了!那些事全部是于薇陷害于你的!怪我们有眼无珠!”
“二小姐你出来吧!要怎样责罚都随你!”
于洛终于变换了姿势,她为自己倒了杯茶,缓缓道:
“你们没有错怪我,我确实勾结了阎罗婆,也确实毒害了方长老。”
“你们走吧,我没有资格。”
院中人面面相觑,知道这姑娘死心了。